見崔惟謹唇齒微動,似有話未言儘,卻又麵露遲疑,沈仕清目光微動,並未錯過他這一閃而過的猶豫。
他指尖輕點扶手,語氣放緩了些許,主動開口問道:
“崔大人是否還有未儘之言?不必拘束,但說無妨。”
崔惟謹聞聲抬眼,嘴唇微動,斟酌著自己的言辭。
與此同時,易知玉院中,她正坐在石桌旁,指尖緩緩翻過一頁賬冊。
午後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,在她手邊投下細碎光斑。
四下寂靜,唯有書頁窸窣作響。
便在此時,院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。
她抬起頭,隻見一位衣著體麵的婆子自月洞門轉入,徑直朝她走來。
易知玉一眼便認出,這是常在沈仕清院中伺候的楊媽媽。
楊媽媽步履雖急卻不失穩重,走到易知玉麵前恭敬一禮,語氣謙卑卻清晰:
“少夫人,侯爺吩咐奴才來請您過去前廳一趟,說是有事相商。”
易知玉執賬本的手微微一頓,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。
她放下賬冊,抬眼直視楊媽媽:
“父親找我?”
楊媽媽垂首應道:
“是,少夫人。侯爺此刻正在前廳等著您過去呢。”
易知玉眉頭幾不可見地輕蹙了一下。
沈仕清從來未曾單獨召見過她,怎的今日突然會喚她過去?
莫非……他察覺了什麼?懷疑到她頭上了嗎?
但這個念頭剛一浮起,便被她按了下去,這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。
昨夜風波之中,她自認處處謹慎,未曾留下任何把柄,扮演的角色也是無關緊要的局外之人。
畢竟高聲嚷著要捉拿吳媽媽的是沈明遠,調動巡夜護院說要抓賊的是沈明睿,而她自始至終都安然居於自己院內,未曾踏出半步。
縱然那狐裘與香料盒是她命影十送入沈月柔房中,可此事做得隱秘,沈仕清應當無論如何也疑心不到她的頭上。
更何況,方才影十已來報,那沈月柔跪在書房外自辯,反倒惹得沈仕清大怒,還被斥責了一頓趕回了自己院子,還禁足了三個月,連賞花宴都去不了。
這分明是已經認定了那東西是張氏轉交給沈月柔的,絕對不會想到東西是她易知玉放的才是。
塵埃落定之事,應該不會突然再生枝節才對。
那……他此番突然喚她又是為何呢?
易知玉眸光微轉,視線輕輕掠過身側侍立的小香。
隻這一眼,小香便心領神會,立即從袖中取出一個繡工精致的荷包,笑著上前一步,不容推拒地塞進楊媽媽手中。
“楊媽媽辛苦您跑這一趟,這點心意您拿著喝杯茶,可千萬彆推辭。”
楊媽媽下意識一掂,那荷包的份量讓她頓時眉開眼笑,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。
她早聽府中下人說這位二少夫人出手闊綽、待人寬厚,今日親身領略,果然名不虛傳。
她連忙將荷包收緊袖中,福身行禮的姿態愈發殷勤:
“哎喲,奴才謝二夫人厚賞!能為夫人跑腿傳話是奴才的本分,當不起夫人如此重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