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沒有起身,也沒有退後,隻是盯著窗外,呼吸微不可察地放緩。
血浪中央,浮現出一個人影。
女子身披月白僧袍,赤足跪坐於水麵上,雙手合十,口中似在誦經。她的麵容模糊,唯有一雙眼睛,在血光中漸漸清晰。
正是傳聞中的壬覺。
冰陽瞳孔微縮,眼底忽閃過一絲極淡的琥珀色光暈,轉瞬即逝。
他強迫自己低頭,繼續落筆。
紙上墨跡剛成一行,筆尖突然自燃。
火焰幽藍,無聲蔓延,瞬間燒焦半頁稿紙。焦味升起,混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,在屋內彌漫開來。
他終於抬起了頭。
湖中女子緩緩抬頭,目光穿透夜色、湖水與窗欞,直直落在他臉上。
那一刻,萬籟俱寂。
連風都停了。
緊接著,一聲木魚響,從死海方向傳來。
低沉,悠遠,像是隔著重重歲月敲響。又似一聲歎息,落在耳中,震在心上。
冰陽坐在原位,手中斷筆微顫。
墨火燈仍在燃燒,映著他蒼白的臉。他的雙眼倒映著尚未完全消退的血光,瞳孔深處,仿佛有某種東西悄然裂開。
窗外湖麵漸漸恢複平靜,紅光褪去,如同從未發生過異象。
但他知道,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覺。
他低頭看向被燒毀的半頁紙,焦黑邊緣蜷曲,隱約可見未完成的句子。而在那焦痕最深處,竟浮出兩個未曾落筆的字——
壬覺。
這兩個字,像是從紙裡長出來的,又像是被人用看不見的筆,提前寫好,藏在灰燼之下。
冰陽盯著那兩字,許久未動。
他的手指慢慢撫過左手指節上的厚繭,動作遲緩,像是在確認某段早已遺忘的記憶是否真實存在過。
屋外,風又起。
青藤摩挲牆壁,發出細微聲響。遠處死海的方向,再無動靜。
他仍坐在書案前,麵前是熄了一半的油燈、燃燒不息的心火墨燈,以及那頁被莫名燒毀的手稿。
焦味繞梁,久久不散。
他知道,有些事,已經開始變了。
而他,已無法再做旁觀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