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拿出一錠金子,不由分說塞進教習嬤嬤手中。
「嬤嬤辛苦了,還請收下我的好意。」
宋氏發間的步搖輕輕搖晃,十二根金絲流蘇綴著掐絲海棠迷了嬤嬤的眼。
她將金子攏進袖中。
「這都是老奴應該的。」
晉王府裡,俞珠正在做女紅。
真的不能拖下去了。
聽說新王妃進門這都是必要功課,每年的采桑節命婦們是要捐出布匹的。
就算有底下人代勞,也不能一點表麵功夫都不做。
再說了,俞珠覺得自己以後不一定有錢使喚手底下的人幫她織布。
後院的消息雖然不靈通,兜兜轉轉也是傳進了俞珠的耳朵裡。
晉王妃,已經敲定是禦史令家的千金。
姓錢名婉徽,是位沉著嫻靜的女子,相貌更是堪稱國色天香。
一大早的,俞珠正用梳子為晉王梳頭。
捧著沉甸甸的發,小心翼翼為他通頭,豎冠。
忽然聽見晉王笑著說今日要去打獵。
「你有沒有想要的?」
俞珠還沒回答,晉王就自顧自的說。
「我與太子約好了,今日要去圍獵。預備掏一張熊皮做成褥子送給王妃,你有沒有喜歡的,我可以為你獵一隻。」
怪不得今日穿的這樣簡單,什麼玉佩,背雲都不要。寬袍大袖換成了窄袖修身的騎裝,腰間是皮革縫製的護腰。護腕護膝也裝備得很齊整,原本有些陰柔的長相都顯得十分颯爽了。
俞珠想,晉王應當是對王妃很滿意,不然不會特地去獵一隻熊來做禮物。
不過送熊皮真的好嗎?
嫻靜溫柔的王妃,屁股底下鋪著黑乎乎的熊皮,不僅和這個人不搭和屋子裡的陳設也不搭吧?
要以俞珠的想法,送女孩子,還是枕邊人該是些有情思的東西。
比如鞋子,瓔珞,梳子。
但晉王畢竟是晉王,與其說是送王妃的,不如說是他自己的喜好。
晉王等了許久,也沒見俞珠說話。
他當俞珠是吃醋拈酸,不由得好笑。
小女兒到底是小女兒,心裡總容不下彆的。
他抬起俞珠的下巴,揉搓她細膩的皮子。
疼得俞珠皺眉。
「吃醋了?」晉王問,「她是王妃,你不能吃她的醋。」
晉王這麼說隻是好玩,想看看俞珠的反應。
哪有不允許身邊人泛酸的,隻要不鬨到王妃跟前去。
內帷裡,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對自己的占有欲。
俞珠癟了癟嘴,她有什麼好吃醋的。
她最是看得清自己的身份。
一個侍妾,吃王妃的醋,配嗎?
她拒絕回答這個問題,隻回答前一個。
「要一隻鹿。」
「鹿?」
晉王鬆開手,他以為俞珠會要一隻兔子。
他下意識覺得俞珠這樣的女子會喜歡可愛的兔子,所以不由分說又加了一句。
「我再給你帶隻兔子吧,好生養著,也好給你解悶。」
鹿也好,隻是野鹿難訓,他儘力帶一隻活的回來。
俞珠想的卻不是要活的。
她還沒儘興吃過鹿肉呢。
以前蹭過戶部尚書女兒的茶會,卞青青得了一隻鹿腿,是兄長送她的。
鹿肉切成薄薄一盤,放在火上炙烤。隻撒一層細鹽,隔著好遠,俞珠都被香迷糊了。
她隻分到了一片,鹿肉一入口先是油脂綿密的油香,夾雜著一絲奶香味。緊接著才是鹿肉獨有的緊實質感,因為是用果木炭烤,還混上了果木特有的清新香味,真真是回味無窮。
至於兔子,還是鹵煮來的好吃。
隻是看晉王的意思,似乎是給她養而不是吃的。
在晉王心中,俞珠這樣的小女子應當是心地善良純真可愛的,怎麼可以吃兔兔呢。
一直到晉王離開,俞珠還在想鹿肉和兔肉。
蘭溪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,以為是在因王妃而傷心。
隻能寬慰:「小姐,就算王妃進門,王爺也還是惦記著你的。」
俞珠轉動眼珠,「我知道。」
外頭剛化雪,這會子就算去花園也要踩臟了裙擺鞋襪。
俞珠一邊想著烤肉,一邊想著自己爛糟的女紅。
她讓蘭溪撿兩樣簡單的繡樣來,先從手帕子做起。
希望王妃是個好相處的人,自己可以抱她的大腿。
若是不好相處,她就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。
畢竟和晉王相處太累了,生怕一不小心就說錯話,惹得他生氣。
俞珠才不指望晉王的心裡能有她多少分量,她對自己的能耐一清二楚。
隻盼著安分守己就能活得安安穩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