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徹底籠罩了小小的旅館房間,隻有窗外路燈微弱的光線透進來,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。房間裡很安靜,隻剩下董浩軒逐漸平穩卻依舊沉重的呼吸聲,以及阮萌萌自己有些過快的心跳。
她不敢開大燈,怕影響他休息,隻打開了床頭那盞昏暗的暖黃色壁燈。光線柔和地灑在床上,將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映照得少了幾分平日的冷峻,多了幾分病中的柔和。
退燒藥似乎起了作用,他的體溫降下去不少,雖然依舊比正常溫度高,但不再像之前那樣燙得嚇人。額頭上也不再持續冒出冷汗,隻是鬢角還有些濕潤。
阮萌萌稍微鬆了口氣,但依舊不敢大意。她每隔一段時間就起身,用手背輕輕探一下他額頭的溫度,或者為他掖好被角。動作小心翼翼,生怕驚醒他。
在一次俯身探溫時,她離他很近。昏暗的光線下,能清晰地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,看到他高挺的鼻梁,以及因為發燒而顯得有些乾裂的嘴唇。
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,趕緊直起身,退回椅子坐下,臉頰有些發燙。
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。阮萌萌靠在椅背上,疲憊感一陣陣襲來。白天剛考完試,又經曆了這一番驚嚇和折騰,她的眼皮開始打架。
她強打著精神,告訴自己不能睡。但身體的疲憊終究戰勝了意誌,她的頭一點點垂下,最終靠在冰涼的牆壁上,意識逐漸模糊。
不知睡了多久,她猛地驚醒過來,心裡一慌,第一時間看向床上——
董浩軒依舊睡著,姿勢都沒怎麼變。
她鬆了口氣,揉了揉酸澀的眼睛,打算再去給他換一次毛巾。
她站起身,可能是因為坐得太久腿麻,也可能是剛睡醒有些迷糊,腳步一個趔趄,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!
“啊!”她低呼一聲,手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麼穩住自己。
下一秒,她的手掌猝不及防地按在了一個結實的、溫熱的……胸膛上。
隔著一層薄薄的、被汗水微微浸濕的棉質內衣,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肌肉瞬間的緊繃,以及那之下傳來的、依舊偏高的體溫和有力而急促的心跳。
“!”阮萌萌像被燙到一樣,猛地縮回手,整個人僵在原地,臉頰瞬間爆紅,連耳根都燒了起來。
而床上的人,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觸碰驚擾了。
董浩軒的眉頭蹙起,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,睫毛顫動了幾下,竟然緩緩地……睜開了眼睛。
他的眼神起初是渙散而迷茫的,帶著高燒後的虛弱和遲鈍,似乎還沒搞清楚自己在哪,發生了什麼。
然後,他的目光慢慢地聚焦,落在了床前那個僵立著、滿臉通紅、手足無措的女孩身上。
四目相對。
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阮萌萌的大腦一片空白,隻剩下剛才手心那灼熱的觸感和此刻他眼中清晰的、帶著疑問的注視。
她張了張嘴,想解釋,卻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董浩軒看著她,又緩緩低頭,看了一眼自己微微敞開的領口,再抬眼看向她時,那雙因為生病而顯得有些濕潤的眼睛裡,迷茫漸漸褪去,染上了一絲極其複雜的、難以解讀的情緒。
“……你……”他開口,聲音依舊沙啞得厲害,卻比之前清醒了許多,“……怎麼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