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半夜,阮萌萌幾乎沒怎麼合眼。她不敢睡沉,每隔一段時間就起身探探董浩軒的額頭,確認他的體溫沒有反複。好在退燒藥效果持續,他雖然偶爾會出些虛汗,但體溫基本穩定了下來,呼吸也平穩了許多。
天快亮的時候,她實在撐不住,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會兒。
她是被窗外逐漸清晰的鳥鳴和透過窗簾縫隙滲進來的晨光喚醒的。猛地睜開眼,第一時間看向床上——
董浩軒已經醒了。
他靠坐在床頭,側著頭,正靜靜地看著窗外。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和依舊有些蒼白的側臉,但精神看起來比昨夜好了太多,眼神恢複了平日的清明沉靜,隻是眼底還殘留著些許血絲和病後的疲憊。
聽到動靜,他轉過頭來,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“醒了?”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,但比昨夜有力了許多,“……辛苦你了。”
阮萌萌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,搖搖頭:“你感覺怎麼樣?還發燒嗎?”她說著,很自然地伸手想去探他的額頭。
這一次,董浩軒沒有躲閃,隻是在她微涼的手指觸碰到他皮膚時,眼睫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。
“好像不燒了。”阮萌萌鬆了口氣,收回手,“你餓不餓?我去買點早餐?還是清淡點的粥?”
“好。”這次他沒有拒絕,點了點頭,“麻煩你了。”
他的態度客氣而疏離,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冷靜自持的董浩軒,昨夜那個脆弱地抓著她的手說“彆走”的人仿佛隻是高燒下的幻覺。
阮萌萌心裡掠過一絲細微的失落,但很快被她壓下。“不麻煩,你等著,我很快回來。”
她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,快步走出房間。
清晨的空氣帶著沁人的涼意,讓她清醒了不少。她在附近的早點鋪子買了兩份白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,又想起他乾裂的嘴唇,特意多要了一杯溫水。
回到房間時,董浩軒已經起來了,正站在窗邊。他換上了那件黑色的夾克,雖然臉色依舊不好,但身姿已經重新挺直,恢複了那種慣有的、帶著距離感的挺拔。
聽到開門聲,他轉過身。
“你怎麼起來了?不多休息會兒?”阮萌萌把早餐放在桌上。
“差不多了。”他走過來,目光掃過桌上的粥,“謝謝。”
兩人沉默地吃著早餐。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。昨夜生死時速般的緊張和擔憂褪去後,白日的光線下,某些被忽略的問題重新浮現。
阮萌萌小口喝著粥,偷偷打量著他。他吃得很慢,但動作依舊帶著一種刻在骨子裡的規矩感。
吃完最後一口粥,他放下勺子,抬起眼,目光直視著阮萌萌,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:
“我該回去了。”
阮萌萌握勺子的手頓了一下。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,但沒想到這麼快。
“你的身體……可以嗎?不再休息一下?”她忍不住擔心。
“必須回去了。”他重複道,眼神裡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,“逾期不歸,性質很嚴重。”
他頓了頓,補充了一句,語氣放緩了些:“燒已經退了,沒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