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萌萌怔怔地站在原地,清晨的冷風吹拂著她的發絲,她卻渾然不覺,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心裡那枚小小的物件上。
那是一枚黃銅彈殼,觸手冰涼,表麵被打磨得十分光滑,在熹微的晨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,完全不像她想象中那種粗糙尖銳的感覺。它很小巧,似乎不是步槍子彈,更像是某種手槍的彈殼。
她的指尖微微顫抖著,小心翼翼地翻轉彈殼。在底部平整的擊砧麵上,她看到了一行極其細微、卻清晰可辨的刻字——
不是機器雕刻的,更像是有人用極細的刻刀,一筆一劃,極其用心地刻上去的。
DX&RM
兩個名字的縮寫,被一個簡單的“&”符號連接在一起。
阮萌萌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攥緊了,又驟然鬆開,開始瘋狂地跳動起來,血液轟地一下湧上頭頂,耳邊嗡嗡作響。
DX&RM……
董浩軒和阮萌萌。
他什麼時候刻的?為什麼要刻這個?又為什麼……在這樣匆忙離開的時刻,把它塞給她?
無數個問題像沸騰的氣泡,在她腦海裡翻滾炸開。昨夜他高燒中脆弱的樣子,他清醒後疏離客氣的態度,他塞過彈殼時那匆忙又決絕的眼神……所有的畫麵交錯重疊,讓她心亂如麻。
這枚小小的彈殼,冰涼地躺在她的掌心,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,燙得她整個手掌都在發麻。
它像是一個沉默的答案,回應了那個寒假所有的石沉大海;又像是一個突兀的謎題,將他這次突如其來的出現和離去蒙上了更加令人費解的迷霧。
他到底……是什麼意思?
網約車早已消失不見。阮萌萌獨自站在街邊,仿佛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。隻有手心裡那枚實實在在的彈殼,證明著昨夜到今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覺。
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,試圖讓混亂的大腦冷靜下來。她將彈殼緊緊攥在手心,冰冷的金屬漸漸被她的體溫焐熱。
然後,她轉過身,朝著學校的方向慢慢走去。
腳步有些虛浮,心情卻像這清晨的天空,灰蒙中透出一絲微光,複雜難言。
回到宿舍時,室友們剛起床,看到她從外麵回來,都有些驚訝。
“萌萌,你這麼早去哪了?”
“哇,你臉色怎麼這麼白?沒事吧?”
阮萌萌搖搖頭,勉強笑了笑:“沒事,就是早上出去跑了步,有點累。”她含糊地應付過去,徑直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。
手心裡的彈殼已經被焐得溫熱。她攤開手掌,再次仔細地看著那行細小的刻字。
DX&RM
指尖輕輕撫過那凹凸的刻痕,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間蔓延開。有困惑,有震動,有揮之不去的擔憂,還有一絲……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、細微的甜意。
她拿出手機,點開那個灰色的頭像。對話框依舊停留在昨天她發出的照片那裡。
她猶豫了很久,指尖在輸入框上方徘徊,最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問他到了嗎?問他身體怎麼樣?問他這彈殼是什麼意思?
每一個問題似乎都不合適。
最終,她隻是極其簡單地發了一句:
阮萌萌:到了嗎?
發送。
然後,她將手機屏幕扣在桌上,不再去看。將那枚還帶著她體溫的彈殼,小心地放進了隨身錢包最裡麵的夾層裡。
仿佛藏起一個秘密,一個關於高燒、深夜、匆忙離彆和一枚冰冷彈殼的秘密。
而這個秘密的答案,或許需要很久以後,才能揭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