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終於醒了。”她開口,聲音沙啞艱澀。
聽風吟想努力給她一個慰藉的笑,卻隻牽動了乾裂的嘴唇。
婉兒會意,稍稍將他扶起一些。
阿苦正好端著參湯進來,見此情景,不禁吃驚。
她的表情先是驚訝,遂又轉換成驚喜,最後又掩口輕泣:“聽公子,你終於醒了。”
聽風吟艱難的微點一頭,塌陷的麵頰上擠出一絲微笑,算是和阿苦打招呼。
“人都救活了,你反倒哭!”婉兒假嗔道。
阿苦遂換上一副笑顏:“就是就是。”
說著,她過來用調羹一點點喂聽風吟喝湯。
參湯潤澤了聽風吟乾涸的喉嚨,也給他帶來一絲力氣。
他看著婉兒憔悴不堪的麵容,低聲道:“……辛苦你了。”
千言萬語,最終隻化作這最簡單的四個字,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感激與……和心疼。
婉兒搖搖頭,用溫熱的帕子輕輕替他擦拭額角:“醫者本分,何況……你是因為救我才……”
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,避開他身上的針孔和傷口。
阿苦很識趣的借故出去,兩人意一時無話。
陽光靜靜地灑在彼此身上,空氣中浮動著細微的塵埃。
一種劫後餘生的靜謐與難以言喻的親近感在沉默中流淌。
無需多言,那同生共死的羈絆,已深深烙印在彼此的眼神與呼吸之間。
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武斷刻意加重的腳步聲和內侍略顯尖細的通傳聲:“皇上駕到……”
靜室的門被輕輕推開,天保皇帝邁步走了進來。
他今日未穿朝服,隻著一身玄色常服,卻依舊難掩天威。
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榻上的聽風吟身上,見他雖虛弱卻已清醒,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欣慰。
“看來,閻王爺這次又不肯收你。”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難得的輕鬆調侃,“聽愛卿感覺如何?”
聽風吟欲掙紮著想起身行禮,卻被皇帝抬手製止。
“臣……並無大礙,勞陛下掛心。”聽風吟的聲音依舊虛弱。
皇帝又看向周婉兒,看到她幾乎脫形的模樣,默然片刻方道:“周醫正功高堪比救駕,你救了朕的股肱之臣,也算救了朕。”
“陛下言重了,這是臣女的分內之事。”婉兒笑答,不卑不亢。
皇帝點了點頭,在椅子上坐下,氣氛隨之變得有些沉凝。
他沉吟片刻,方才開口,聲音壓低了少許:“聽愛卿既已無性命之憂,有些事,朕也想讓你們知曉。”
“太後已被移居西內冷宮,非詔不得出,一應人等皆已羈押候審。”他頓了頓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扳指,“然而,朝堂之上,卻並非因此平靜。”
周婉兒和聽風吟都凝神靜聽。
“表麵上看,風平浪靜,然而暗地裡,開脫、求情的折子,這幾日卻未曾斷過。”皇帝冷笑一聲,“總有人念著太後的舊日恩遇念念不忘,更有甚者,開始暗中蠱惑朝野,將朕描繪成刻薄寡恩的暴戾之君。”
他的目光凝視在聽風吟麵上:“你此番遇刺,中的又是宮廷秘毒,更是佐證了這潭渾水底下,還有大魚未曾浮起。”
聽風吟眸光一凜,雖虛弱,卻依舊銳利:“皇上……是懷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