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廷派的欽差大臣,林則徐,不日即將到達廣州查辦鴉片事宜!
林則徐!那個以剛正不阿、雷厲風行著稱的能臣!
一個大膽得近乎瘋狂的念頭瞬間擊中了她!
鴉片!丹鼎社!廣東十三行!
雲鬆道人說過,廣東十三行有些行商,暗地裡也在為“丹鼎社”服務!而林則徐此次南下,鋒芒直指十三行與鴉片!
如果……如果能將“丹鼎社”與十三行,甚至與鴉片貿易的勾結證據,設法交到林則徐手上……以他的地位、權力和決心,或許……或許真的能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!
這將是一場驚天豪賭!賭上她的一切,也可能將林則徐拖入一個更深的漩渦!
但這或許是唯一能讓這“驚蟄之雷”真正炸響的機會!
她不再猶豫,站起身,目光投向廣州方向,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絕。
身上的盤纏早已用儘,鐵盒裡的證據是她唯一的籌碼。
她開始朝著廣州方向艱難前行。路途遙遠,她靠著雙腿和偶爾幫人打短工換取極少的食物,風餐露宿,曆儘艱辛。
越是靠近廣州,氣氛越是緊張。關於欽差大臣、關於鴉片、關於十三行的議論充斥於市井之間。
她終於抵達了廣州城外。卻發現欽差行轅戒備森嚴,根本無法靠近。而十三行附近,更是眼線密布。
如何將證據送到林則徐手中?
她觀察了數日,發現林則徐雖深居簡出,但每隔幾日,會前往一處官辦的譯館,與幾位外國譯員見麵,了解夷情。
譯館……或許是個機會?
這日,得知林則徐將再次前往譯館,她早早潛伏在譯館外一條必經的、相對僻靜的巷子裡。
午後,欽差的儀仗果然出現了。護衛森嚴,隊伍整肅。
張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成敗,在此一舉!
就在欽差官轅經過巷口的瞬間,她猛地從藏身處衝出,不顧一切地撲向官轅,同時將那個貼身藏著的、包裹著鐵盒內最核心幾份證據的油布包,用力擲向轎窗!
“欽差大人!江西、雲南丹毒一案鐵證在此!關係社稷安危!求大人明察!”
她聲嘶力竭地喊出了準備好的話語!
“有刺客!”
“保護大人!”
護衛們頓時大亂!刀劍出鞘之聲驟響!幾名護衛立刻將她死死按倒在地!另有人迅速撿起了那個油布包。
轎簾被一隻沉穩的手掀開。
林則徐那張清臒而威嚴的麵容露了出來,眉頭緊鎖,目光如電,掃過被按在地上、狼狽不堪卻眼神灼亮的張新,又看向護衛遞上來的油布包。
“帶回去。”林則徐的聲音沉穩有力,聽不出絲毫驚慌。他深深看了張新一眼,放下了轎簾。
儀仗再次啟動,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。
張新被護衛粗暴地拖起,押往欽差行轅。
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。是審問?是囚禁?還是……滅口?
但她心中卻湧起一股奇異的平靜。
種子,已經撒出去了。
接下來,就看這顆雷,能否驚醒這片沉睡而腐朽的大地了。
她抬頭,望向廣州城灰濛濛的天空。
仿佛聽到了一聲遙遠的、沉悶的雷鳴,正從天邊滾滾而來。
欽差行轅的班房陰冷潮濕,散發著黴味和一種無形的威壓。張新被單獨關在一間狹小的囚室裡,手腕腳踝鎖著冰冷的鐵鐐。沒有審訊,沒有拷問,隻有無儘的等待,每一刻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。
她不知道林則徐是否看了那些證據,不知道他是否相信她那句石破天驚的呼喊。廣州城暗流湧動,十三行勢力盤根錯節,這位欽差大臣會如何抉擇?是徹查到底,還是權衡利弊,將她這個“瘋婦”連同那燙手的證據一同處理掉?
時間在焦灼中流逝。外麵隱約傳來更夫報時的梆子聲,已是三更。
就在她幾乎要被沉寂逼瘋時,囚室的鐵門終於發出了沉重的滑動聲。
進來的不是凶神惡煞的獄卒,而是一個穿著青衫、師爺模樣的中年文士,麵色沉靜,手裡端著一個托盤,上麵放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米粥和幾樣小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