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清報上了名字之後,這衙差立刻進去通報,沒過多久,原本凶神惡煞的衙差,就一路小跑,回到了陳清麵前,臉上擠出來了一個笑容。
“陳公子,老爺請你進去說話。”
陳清微微點頭,道了聲有勞,然後大步走進縣衙。
對於能這麼順利見到德清縣的縣尊,他一點也不意外。
德清縣曆任縣令,都與顧老爺關係不錯,現任的縣尊老爺,前段時間還跟顧老爺一起吃酒,自然是知道顧家情況的。
甚至,有可能知道陳清的家世來曆。
不管是顧家新婿的身份,還是陳氏長子的身份,都已經足夠這位縣尊老爺,賣給陳清麵子,見他一麵了。
而且,在德清這個地界上,可能顧家女婿的身份還要更好用一些。
因為陳清那位父親,雖然是知府,但並不在本地當官,管不到德清縣,更何況陳清隻是個不受待見的兒子。
不管是何種身份,陳清終歸還是進了縣衙,他被一路領到了縣衙後衙,來到了縣尊老爺的書房門口,差役敲了敲書房的房門,彎下了身子:“縣尊,陳公子帶到了。”
房間裡頭,先是一陣沉默,然後傳來了一個聲音:“讓他進來罷。”
這衙役回頭看了看陳清,陳清對著他拱了拱手:“有勞老兄。”
說罷,他自己敲了敲門,然後推門走了進去。
一進這書房的房門,就聞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書墨味道,陳清抬頭一看,隻見一個穿著尋常衣裳的書生,正坐在桌案後麵,提著毛筆,低頭寫些什麼。
讓陳清詫異的是,這位縣尊老爺,並不是他想象中的小老頭模樣,反而很是年輕,模樣很是周正,看樣貌,估摸著也就三十歲不到的樣子。
陳清略微愣神,便立刻上前,拱手行禮道:“陳清見過縣尊。”
這位德清縣的現任縣尊姓洪名敬,在任德清縣已經兩年多時間,眼瞅著這一任就快要到期。
他在德清兩年多,對顧家自然是熟識的,與顧老爺交情也還算不錯,聽到了陳清的話之後,這位洪縣尊放下了手裡的毛筆,指了指書房裡的座椅,笑著說道。
“本官聽過陳公子的遭遇,心中也頗為惋惜,陳公子坐下說。”
說完這句話,這位洪知縣搖頭歎了口氣:“令尊大人,估計是年紀大,有些不大清醒了,你家裡這樣的事情,要是給朝廷裡的禦史言官知道了,非上書參奏彈劾令尊不可。”
說著,他看著陳清,正色道:“陳公子也不必這般怯懦,心裡有不服氣,大可以尋巡察禦史去告狀,還自家一個公道。”
前段時間,因為顧守義一案,顧老爺曾經來縣衙,跟這位洪知縣一起詳談過,也因為那一場詳談,顧守義被緝拿入獄,至今還沒有出來。
所以這位縣尊老爺,對陳清還是相當了解的。
而且,此時他跟陳清說話的語氣裡,帶著很是濃鬱的偏向,頗有些物傷其類的同情味道。
所謂物傷其類,是因為陳清原本跟他一樣,是歸屬在士族之中的,又是家中嫡長子,將來即便考學不中,讀書傳家,也沒有什麼問題。
大家畢竟是同類。
而一旦入贅商戶,那就真的是萬劫不複了,便是洪縣令這樣的官員,也不忍見陳清這樣誤入歧途,想要出言拯救這個後輩。
見陳清不說話,洪縣令想了想,繼續說道:“你若是投訴無門,本縣可以為你指一條路。”
陳清聽出了他話裡的意味,目光閃動了片刻,便微微低頭,說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話:“縣尊,子不訴父。”
“在下這一次求見,是另有要事相告。”
洪縣令歎了口氣:“難得陳公子你有這份孝心,你說罷。”
陳清這才沉聲道:“昨夜,顧守義之子丟失,今日淩晨被發現,死在了一戶無人的民居裡,顧氏上下,今日一早找到在下,強要把這殺人的罪過,安在在下頭上。”
“縣尊明鑒!”
陳清站了起來,拱手道:“在下雖然因種種事情,來顧氏招贅,但畢竟也是讀過聖賢書的聖人門生!”
“前番與顧守義不睦,是因為他使人毆在下在先!如今因縣尊明察秋毫,顧守義已經下獄收監,得了罪果,在下與他的事情已經了了!”
“如何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?”
說到這裡,陳清抬頭看著洪知縣,又沉聲說道:“現在,莫名鬨出了條人命,顧家子弟合起夥來,想要冤屈在下,但這麼大的人命案子,偏偏又沒見他們來縣衙報案!”
“縣尊,那孩子顯是他殺,那些顧家人非但拿來冤我,卻又不肯報案,心裡定然是有鬼,在下此來,特來向縣尊稟報此殺人大案,請縣尊立刻派人,將有關人等拿來縣衙問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