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清目前,沒有任何證據,能證明顧守業兄弟二人,跟顧守義之死有關係。
但是他可以斷定,這兄弟二人,絕不可能乾淨。
今天頭一回見麵,他們場麵話說的很好聽,口口聲聲為了顧家的名聲,為了大局為重,為了陳清的買賣。
要真是陳清這個年紀的,說不定就被他們哄住了,但是陳大公子畢竟二世為人,他幾乎可以一眼就看出來,顧老爺的這兩個親侄…對自己絕沒有什麼善意。
甚至,有些把自己當成傻子的感覺。
這幾天,陳清過得本來就有點憋屈,這一次也乾脆不再藏著掖著了。
乾脆撕破臉皮!
衙門的訊問,不一定能從他們嘴裡,問出什麼東西,但是足以表明陳清對他們的態度了。
而且,縣衙六房之一的刑房,裡頭有的是做了幾十年的老吏,這些人做事情相當有一手,萬一他們…問出來了點什麼呢?
要是真把這兄弟倆給問出來了,陳清往後在顧家,就幾乎沒有任何障礙可言。
到了那個時候,他就能有充足的時間,回過頭來,去看向府城的陳家了。
洪知縣聽了陳清的話,皺了皺眉頭,然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兒子寫的字,眉頭皺的更深了。
“伸出手來。”
洪知縣板著臉。
他的兒子,隻七八歲年紀,聞言立刻垮起了臉,眼淚啪嗒嗒就流了下來,不過他還是乖乖的伸出了手。
洪知縣毫不留情,狠狠一戒尺打了上去。
“這月字寫了這許多遍了,還是不能看,再不用心,今天晚上就不許吃飯了!”
這孩子吃痛,立刻哭出了聲音,洪知縣冷著臉:“不許哭。”
這孩子又硬生生憋了回去,竟真的不敢哭了。
陳清湊上去看了一眼,隻見這位知縣公子,已經寫了一整排大字,都是一個月字,前頭幾個字很不錯,最後一個字卻稍稍有些歪了。
不過,依舊算得上工整。
陳清看了看,才開口說道:“小公子寫的極好了。”
洪知縣背著手,對著陳清啞然道:“這話不要說,他聽了該自滿了,走罷。”
“咱們一道去看看你說的那兩個嫌犯。”
洪知縣背著手朝外走,陳清會意,跟在他身後,走了幾步之後,陳清才說道:“縣尊怎麼不給小公子請個先生?”
洪知縣啞然道:“德清這個地方,恐怕比我學問高的先生不多,真有比我學問高的,也多是退下來的老大人們,怕也不會有閒情逸致來教我的兒子。”
開國百年,各個地方都積攢下來了一些底蘊,一些文氣重一些的地方,單一個縣,甚至能湊出些致仕的閣部大臣出來。
前些年,臨府就有一些致仕的老臣,因為各縣稅收不均,大爭了一場,到最後真正動用出來的能量,遠遠超過地方的知縣,甚至遠超知府。
德清縣也是如此,現如今,至少有三個四品以上的大臣,致仕還鄉,住在德清。
這些人家,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地方士紳,逢年過節,恐怕洪知縣這個縣尊老爺,都要上門去拜會拜會。
相比較這些有“老大人”的地方家族來說,顧氏的確隻能算得上是暴發戶,畢竟顧氏發跡以來,家裡始終沒有出任何一個姓顧的官員,連舉人都沒有一個。
陳清雖然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,不過從眼前這位縣尊的表現來看,他對此世,又多出了幾分了解。
這個時代,百姓多不識字,基礎教育做的一塌糊塗,非是富農以上,根本不可能供養出哪怕一個讀書人。
但是精英階層,尤其是像洪知縣這樣的新進士,對於後代的教育,似乎又卷的可怕。
某種意義上,像極了另一個世界裡,某個大洋彼岸的國度。
縣衙不大,兩個人閒聊了幾句,就已經走到了縣衙門口,洪知縣叫了兩個衙差跟著,然後淡淡的問道:“陳公子,你領來的兩個嫌犯,該不會是顧家人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