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著顧守拙,說話也變得淩厲起來:“守義家那娃娃,是不是你讓顧永殺的!”
顧守拙流淚道:“三叔,孩兒是您看著長大的,您以前還說把我當兒子看,您覺得,孩兒會乾這種事嗎?”
顧守業顧守誠,都是顧老爺大哥的兒子,顧守拙則是他二哥的兒子。
顧老爺非常喜歡這個侄兒,當年差點就動心思,想把顧守拙過繼到自己名下,隻可惜他二哥也就這麼一個兒子,無從過繼。
至於守業守誠兄弟倆,倒是願意過繼一個給顧老爺,隻是他沒有要。
“好。”
顧老爺摸了摸顧守拙的頭,開口說道:“你這麼說了,三叔相信你,但是你做錯了事情,就該有此難。”
“你離開德清之後,每個月月錢三叔不給你停,讓你妻兒有個生計。”
顧守拙聞言,很是絕望,他跪地叩首,垂淚不止:“三叔,孩兒知道錯了,您救一救孩兒,救一救孩兒!”
顧老爺沒有理會他,而是看向另外兩個侄兒,冷著臉說道:“守拙雖然從小有點小聰明,但是他膽子不夠大,這事必然有你們兄弟的參與。”
顧老爺深吸了一口氣,默默說道:“你們往後就不要在安仁堂了,去布行做事情罷。”
他閉上眼睛,哀歎道:“守拙到今天這一步,是他自己蠢笨,你們兄弟算計家人,卻讓我心寒。”
很多事情,陳清看不明白,是因為他對顧家不了解,但是顧家這幾個孩子,差不多是顧老爺看著長大的,他看得分明。
他甚至,能夠想到其中的一些細節。
因為自己從小就喜歡守拙,兩個大的當然可以攛掇他。
看,姓陳的來了,原本都是你的家產,都要給那姓陳的奪去了。
無論如何,要把姓陳的攆出德清!或者,乾脆讓七妹嫁出去!
大抵,就是這麼些話。
顧守業顧守誠都已經是三十以上的人了,但是顧守拙卻還年輕,被人輕輕一挑撥,就上了頭,在前頭衝鋒陷陣。
顧守業兄弟,跪在顧老爺麵前,垂淚道:“三叔,我們兄弟在安仁堂十幾年了。”
“您…”
顧老爺很乾脆,默默說道:“你們要是不想去糧行,我給你們兄弟每人一千兩銀錢,你們自己出去做買賣罷。”
“不管是做藥材,還是糧食布匹,亦或是彆的行當,都隨你們。”
顧老爺站了起來,背著手離開:“無論如何,我對得住你們,對得住你們的父親。”
他走出幾步之後,回頭看了看三個侄兒,尤其是蓬頭垢麵的顧守拙,也忍不住紅了眼睛,流下了眼淚:“你們兄弟三個。”
顧老爺握緊拳頭,扭頭大步離開,語氣很是傷心。
“都對我不住。”
…………
又過一天,湖州府城,陳府之中。
一位四十許歲的婦人,正在指揮著下人搬運東西,見搬得差不多了,她回頭看了看在一旁扭扭捏捏的少年人,皺眉道:“還不趕緊上車?”
這少年人有些不耐煩:“去鄉下地方乾什麼?母親怎麼不讓二哥去?”
“你二哥要準備明年的府試,哪裡能分心?”
這婦人罵道:“德清怎麼就是鄉下地方了?淨說胡話!”
“快上車,帶你去見你大兄。”
這少年人不情不願,抬頭翻了個白眼:“見他乾什麼?”
“當然是把他的婚事給定下來。”
這婦人看了看自己的兒子,伸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頭發,然後輕聲說了一句。
“你爹過年要回湖州,他回來之前。”
她聲音平靜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。
“你大兄的事情要辦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