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航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局麵,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無措之下,慌亂的抬手,用力壓了壓帽簷。
視線微微下垂,避開對麵那對父女的目光,也不去看他們的臉色。
夏鬆蘿瞧他這幅態度,這時候讓他道歉應該是不可能,隻會把局麵鬨的更難堪。
也不敢替他說話,爸爸這會兒被氣的發抖,她敢多說一句,都可能把爸爸氣到心絞痛複發。
甚至懷疑爸爸上周目是不是被江航氣死的。
彆說爸爸生氣,夏鬆蘿自己也被氣得不輕,很久沒試過這麼生氣。
沒說過就算了,她剛才提醒過江航多少次,甚至把“結婚”這個目的都搬了出來,他依然不往心裡去。
看來她想錯了,這場“相親”,隻有她是認真奔著結婚去的。
他則是“都行”的態度。
也對,反正他優秀的那麼突出,根本不缺女人的崇拜和喜歡,錯過她又能怎麼樣。
夏鬆蘿抱起了手臂,抿緊嘴唇,不管了。
令人窒息的寂靜過後。
夏正晨再次開口,語氣裡的怒意毫不遮掩:“你這聲Loser喊得挺順口,我倒是問問你,在你殘存的記憶裡,有明確的證明,上個世界裡我先死了?”
“沒有。”江航的聲音依然硬邦邦,但明顯低了幾分,“但是,在我殘存的記憶裡,幾乎沒有你的痕跡。如果你沒死,你去哪了?你會不管你的寶貝女兒,讓她跟著我,一直住在烏魯木齊那個破舊廠房裡?
江航沒有提“結婚”這兩個字。
金棧違背祖訓,和他一起使用血祭禁術。那麼信客關於“結婚至少一年”這個要求,不一定作數。
但他和夏鬆蘿,必定在那個破舊廠房裡同居過很久。
就連在附近那家大超市買安全套的慣性記憶,都能被保留下來,帶到這個世界。
這就是證據。
但不能告訴夏正晨,說出來是火上澆油。
江航隻能說:“在最近的記憶裡,她去了奈良吉野山看櫻花。吉野櫻在三月底開花,她給我的感覺,和現在差彆很大。”
應該是遭遇過什麼重大刺激或者變故。
如果是明年三月,時間已經很接近了,在此之前,夏正晨就會出事。
想到這裡,江航再次抬起頭:“無論上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,我和你都沒交情。你的生死,和我沒關係。我現在提建議,隻是想救夏鬆蘿的命,這是我重啟人生的任務。”
他的目光逐漸銳利,語氣再次咄咄逼人,“不完成,對不起上個世界自己的付出。你繼續固執,不肯讓步,最後害的是你女兒。”
夏正晨神色緊繃,嘴唇動了動,一時沒有說話。
“自己想清楚。”江航冷冷撂下句話,轉身就走。
剛邁出兩步,他又停下來,反正話都說到這份上了,索性回頭用英文警告,“Sir,無論你能不能想清楚,都得按我的建議做事,沒得商量。你如果不肯配合……”
他語氣陡峭起來,“我就隻能采取強製措施。”
夏正晨目露震驚,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:“你……”
江航打斷:“不必懷疑我的能力,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,看看我有沒有這個本事,夠不夠格做你的女婿。”
這次說完,頭也不回的朝傅雲簡走過去。
如果夏正晨堅決不配合,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鏡像硬拚,江航準備直接把傅雲簡給綁了。
傅雲簡看著江航踩著積雪,一步步朝自己靠近,能感覺到他來者不善。
傅雲簡沒動。
距離有些遠,他聽不到他們在商談什麼。
隻有當他們拔高聲音說話時,傅雲簡才能聽見。
比如江航那句“你一個loser,憑什麼質疑我”,咬字很重,聲音也比較響亮,傅雲簡聽得一清二楚。
人怎麼能有種成這個樣子?
傅雲簡從小在山裡清修,日複一日被父親嚴苛要求:練武、打坐、下圍棋、做手工,每一樣都必須做到極致。
就連開直播當網紅,也是父親的主意。
告誡他出塵之前,需先入世。
古時候,他們鏡客需要走街串巷,看儘人間百態。
如今時代變了,互聯網上魚龍混雜,烏煙瘴氣,隻需要花錢運營,憑他的外在條件和真才實學,很快就能成為網紅。
足不出戶,就能看到各種追捧他、謾罵他的言論。
父親要他“經得起讚美,也經得起詆毀”。
傅雲簡可以對讚美無動於衷,但那些毫無緣由、尖酸刻薄的詆毀,怎麼可能不在意。
不理會,隻是因為習慣了,而不是看淡了。
他是真的好羨慕這種狂妄放縱的人啊。
……
“夏鬆蘿,他平時就這德行?你就看上他這種德行?”
夏正晨一把拉過夏鬆蘿的手臂,另一手指著江航在雪中漸行漸遠的背影。
一身黑色工裝在皚皚白雪裡格外刺目,雙手插兜,怎麼看都是一副吊兒郎當。
“你是給自己找對象,還是給我找了個爹?”夏正晨已經被氣到口無遮攔,聲音發顫,“不,你爺爺還活著的時候,我叛出家門那天,都沒這樣訓過我!”
夏鬆蘿想說江航平時不這樣,隻是關心則亂。
話到嘴邊,實在說不出口。
因為他平時就是這個混蛋德行。
夏鬆蘿心裡慪氣,移開視線,不去看江航的背影,看到就想衝上去揍他。
夏鬆蘿穩了穩情緒,說:“爸,我也覺得,上個周目你應該是出事了。”
就算沒死,估計也和死了差不多。“江航家裡長輩去世的早,他沒和長輩相處過,不太會溝通,但他的建議我覺得沒錯。”
夏正晨捂住了心口:“你……”
夏鬆蘿慌忙解釋:“爸爸,我不是偏向他,我隻是不想你出事。雖然你常說生死有命,應該活在當下,但我們在一起長長久久的,不是更好嗎?”
夏正晨緊繃著臉。
夏鬆蘿使出殺手鐧,半真半假地哽咽:“我的誌向是想要安穩富足的人生,安穩是排在富足前麵的。你不在,給我留再多錢,我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開心了啊。”
這一招在她爸麵前,基本上是屢試不爽。
夏正晨緊繃的臉色,果然稍顯緩和,鬆開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