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金蓮心中冷笑——這老虔婆,果然消息靈通得很。但她麵上卻不露分毫,反而露出更深的愁苦,甚至還輕輕歎了口氣,聲音帶著幾分哭腔:“王乾娘快彆打趣我了……哪有什麼喜事,我這心裡啊,儘是愁事,都快愁死了……”她說著,還用手輕輕按了按胸口,做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。
王婆一聽,立刻來了精神,連忙挪了挪小凳,湊到潘金蓮身邊,壓低聲音問:“哦?娘子有何愁事?莫非是與那武大郎鬨彆扭了?還是武大郎欺負你了?你跟乾娘說,乾娘幫你評理!”她故意拉長聲調,眼神裡滿是八卦的光芒。
“並非大郎的錯。”潘金蓮搖了搖頭,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,輕輕拭了拭眼角——她早就用唾沫把眼角弄濕了,看起來像是真的掉了眼淚,“是……是為了我家二叔,武鬆。”
“武都頭?”王婆眼睛一亮,興趣更濃了。她早就覺得潘金蓮和武鬆之間不對勁——潘金蓮長得這麼俊俏,武鬆又年輕力壯,還是個都頭,兩人住在一個院裡,難免會生出些什麼。此刻聽潘金蓮提到武鬆,她心裡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。
“正是二叔。”潘金蓮做出難以啟齒的模樣,雙手絞著帕子,吞吞吐吐地說:“二叔他……他昨日從縣衙回來,本是件好事,我們一家人也該高興。可……可我昨日仔細觀察了一下,發現二叔他雖然身形壯實,氣色卻不太好,臉色有些蒼白,而且說話的時候,聲音也有些虛弱。我想著,二叔他常年在外行伍,風餐露宿的,怕是……怕是落下了些暗傷隱疾,身子骨早就虛虧了……”
她說著,偷偷觀察著王婆的反應,見王婆的眼睛越睜越大,嘴角露出了然的笑容,心裡暗暗得意——看來這老虔婆已經上鉤了。她繼續說道:“二叔他尚未娶親,若是身子骨壞了,將來怎麼娶媳婦?怎麼給武家延續香火?我這做嫂嫂的,看在眼裡,急在心裡,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……”她又適時地提起“香火”二字,把自己的“動機”包裝成“為武家著想”。
王婆是何等人物,混跡市井幾十年,什麼場麵沒見過?一聽“暗傷”“虛虧”“香火”,再結合潘金蓮這嬌滴滴的模樣和武鬆那健碩的身板,心裡早已轉了九曲十八彎,自以為明白了八九分——定是這小娘子看上了小叔子的健壯,想勾搭小叔子,卻又不好意思明說,所以找了這麼個蹩腳的借口,想讓她幫忙找些能“助興”的藥,好讓兩人成事。
她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,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潘金蓮的胳膊,壓低聲音說:“原來如此……娘子真是有心了,為了武家的香火,竟這般用心良苦。那武都頭看著龍精虎猛的,不想竟有這等隱疾,真是人不可貌相啊。”
潘金蓮知道王婆誤會了,卻正中下懷。她故作羞澀地低下頭,臉頰微微泛紅,聲音細若蚊蚋:“乾娘莫要取笑我……我也是沒辦法,誰讓我是武家的媳婦呢,武家的香火不能斷啊。隻是……我一個婦道人家,也不懂什麼藥方,想問問乾娘,您見多識廣,可知道有什麼……溫補的方子,或是……或是能助興提神的藥材?悄悄放在酒食裡,給二叔補補身子,也不枉我一片心意。二叔他年輕臉皮薄,肯定不肯承認自己身子虛,隻能用這種法子幫他了……”
她說得含糊其辭,卻特意加重了“助興”“放在酒食裡”這幾個詞,確保王婆能明白她的真實目的。
王婆一雙老眼在潘金蓮身上打了個轉,從她泛紅的臉頰看到她絞著帕子的手,笑容愈發深邃,仿佛看到了上門的主顧。她壓低聲音,神秘兮兮地說:“娘子這可算問對人了!老身這裡,倒真有一味好東西,是我早年從一個西域來的商人手裡買的,名喚‘逍遙樂’,乃是西域傳來的秘方所製,最是溫補強健,於男子益精固本有奇效!”
她頓了頓,用手比劃著,聲音壓得更低:“隻需小小一撮,放在酒裡或者湯裡,莫說是什麼暗傷虛虧,便是鐵打的漢子,也能教他血脈僨張,精神健旺,什麼煩惱都忘了!嗬嗬嗬……”她發出一串意味深長的、沙啞的笑聲,眼神裡滿是狡黠。
潘金蓮心中狂喜,麵上卻強裝鎮定,甚至還帶著幾分擔憂,皺著眉頭問:“竟有如此神效?隻是……這藥性會不會太過猛烈?萬一傷了二叔的身子,那可就不好了……”她故意這麼問,一是為了裝出“關心”武鬆的樣子,二是為了讓王婆放鬆警惕,覺得她是真心為武鬆著想。
“放心!溫和得很!”王婆拍著胸脯保證,臉上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狡黠,“不過是些溫補的藥材,讓人精神好些罷了,怎麼會傷身子?隻是……”她話鋒一轉,搓了搓手指,眼神瞟向潘金蓮的手腕,“這‘逍遙樂’的藥材難得,製作起來也麻煩,價錢嘛……可不便宜。”
潘金蓮早有準備,她抬起手腕,將腕上一隻成色普通的銀鐲子褪了下來——這是她翻箱倒櫃找到的原主為數不多的陪嫁之一,鐲子是實心的,卻不粗,上麵刻著簡單的花紋,因為戴了多年,已經有些發黑。她把銀鐲子遞到王婆手裡,聲音帶著幾分懇求:“乾娘,我手頭實在緊,隻有這個……您就當行行好,先把藥給我,日後我定當厚報!”
王婆接過銀鐲子,放在手裡掂了掂,又用牙咬了咬——銀鐲子能咬出痕跡,說明是真銀。她心裡雖然不甚滿意,覺得這鐲子不值多少錢,但聊勝於無,更何況還能拿住潘金蓮這個把柄,日後說不定還能從她身上撈到更多好處。她笑嘻嘻地把銀鐲子揣進懷裡,拍了拍潘金蓮的手:“好說,好說!娘子也是個實在人,乾娘怎麼會不幫你?你稍等,我這就去給你拿藥。”
她說著,起身鑽進屋裡。屋裡傳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,夾雜著王婆的咳嗽聲。不多時,王婆捏著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小紙包出來,飛快地塞進潘金蓮手裡,壓低聲音叮囑:“娘子,這‘逍遙樂’藥性甚強,你切記,一次隻用指甲挑一點即可,萬萬不可過量!若是過量了,彆說傷身子,怕是會出人命!而且這藥溶於酒中,無色無味,神不知鬼不覺,保管沒人能發現!”
潘金蓮緊緊攥住那小小的紙包,隻覺得入手滾燙,仿佛握著一塊燃燒的炭。紙包很小,隻有她的拇指那麼大,裡麵的粉末很輕,卻仿佛有千斤重。她的心跳如鼓,砰砰地跳著,幾乎要跳出胸腔。她強作鎮定地對王婆道謝:“多謝乾娘!您的大恩大德,我一輩子都不會忘!日後若是有能用得著我的地方,您儘管開口!”
王婆笑了笑,擺了擺手:“罷了罷了,都是街坊鄰裡,互相幫忙是應該的。你快回去吧,彆讓人看見了,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潘金蓮點點頭,轉身匆匆回家。她的腳步很快,幾乎是小跑著,生怕被人撞見。回到院子裡,她立刻關上院門,背靠著門板,大口喘息起來。她攤開手心,看著那個小小的油紙包,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。
她走進堂屋,把門關上,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——裡麵是少許淡黃色的粉末,像細沙一樣,散發著一股極其細微的、奇異的甜香,有點像蜂蜜的味道,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怪異。
“逍遙樂……”她喃喃念著這個名字,眼中閃爍著瘋狂而決絕的光芒。王婆那句“萬萬不可過量”在她耳邊回響,卻被她直接忽略了——過量?要的就是過量!武鬆那樣的人物,定力驚人,酒量肯定也不差,若是藥性太輕,隻怕根本沒用!她要的是萬無一失,要的是讓武鬆徹底失去理智,隻能任她擺布!
她走到飯桌前,拿起那壺高粱酒,擰開壺蓋。酒的辛辣氣味撲麵而來,嗆得她直皺眉。她把油紙包裡的粉末,足足倒了一大半進酒壺裡——淡黃色的粉末落入酒中,瞬間消失不見,酒的顏色沒有絲毫變化,依舊是透明的。她蓋上壺蓋,用力搖晃了幾下,確保粉末完全溶解在酒裡。
剩下的少許粉末,她重新用油紙包好,塞進袖中——這是備用的,萬一酒裡的藥不夠,還能再用。
做完這一切,她看著那壺酒,仿佛看到了自己通往新生活的階梯。興奮、緊張、恐懼、期待……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,讓她渾身微微發抖。她想象著今晚的場景——武鬆喝了加了藥的酒,臉色泛紅,眼神迷離,對她失去抵抗力;她依偎在武鬆懷裡,訴說著“為武家香火”的“苦衷”;武鬆在藥物的作用下,再也無法控製自己……
“武鬆,你跑不掉了。”她在心裡冷笑,眼中閃爍著誌在必得的光芒。
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流逝。太陽漸漸西斜,從院子的東邊移到了西邊,陽光的顏色也從金黃變成了橘紅,灑在院子裡的青磚地上,留下長長的影子。潘金蓮把飯菜重新熱了一遍,確保還是熱的,然後又整齊地擺放在桌上,酒壺依舊放在最順手的位置。
她再次走到銅鏡前,仔細整理妝容——她重新塗了胭脂,讓嘴唇看起來更紅潤;又用梳子把頭發梳了梳,確保沒有亂發;她還特意解開了衣襟上的一顆扣子,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膚,既不會太過暴露,又能引人遐想。她對著銅鏡,練習著微笑——溫柔的、無辜的、惹人憐愛的,直到她覺得自己的笑容足夠完美,才停下來。
夕陽西下,晚霞將天空染成一片瑰麗的緋紅,像一塊巨大的綢緞,鋪滿了整個天空。院子裡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,牆角的野菊在暮色中顯得有些模糊。
院外終於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——“咚咚”,每一步都踩得很實,是武鬆回來了。
潘金蓮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,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,“砰砰”的,像要跳出胸腔。她最後深吸一口氣,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溫柔、最無辜、最惹人憐愛的笑容,提起裙擺,迎了出去……
而與此同時,在熙熙攘攘的紫石街街頭,鄆哥正滿頭大汗地穿梭在人群中。他已經找了武大郎快一個時辰了——從街東頭找到街西頭,問了好幾個賣菜的攤販,才知道武大郎在獅子樓附近賣炊餅。他一路跑過來,鞋子都跑掉了一隻,光著腳踩在滾燙的青石板上,卻一點也不覺得疼。
終於,他在獅子樓對麵的街角看到了武大郎——武大郎正站在自己的炊餅擔子前,給一個顧客拿炊餅,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。鄆哥連忙跑過去,一把扯住武大郎的衣袖,壓低聲音,急切地說:“大郎叔!不好了!武都頭讓我來找你,有急事!你快跟我回去!”
武大郎正給顧客遞炊餅,被鄆哥突然一扯,嚇了一跳。他愣了一下,看著鄆哥滿頭大汗、氣喘籲籲的樣子,疑惑地問:“鄆哥?怎麼了?什麼急事?我這炊餅還沒賣完呢。”
“賣什麼炊餅啊!”鄆哥急得直跺腳,聲音壓得更低,“武都頭說,讓你賣完手裡的炊餅就趕緊回家,千萬彆耽擱!還說……還說讓你回去後,多留意你家娘子的動靜,彆讓她……彆讓她跟武都頭單獨待在一起!武都頭說,這事關重大,你一定要聽他的!”
武大郎聽著,臉上憨厚的笑容漸漸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驚愕和慌亂。他手裡的炊餅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滾了一圈,沾滿了灰塵。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鄆哥,嘴唇哆嗦著:“你……你說什麼?二弟讓我回去?還讓我留意娘子的動靜?這……這是怎麼回事?”
他心裡一片混亂——二弟為什麼讓他回去?為什麼讓他留意娘子的動靜?難道……難道娘子又跟二弟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了?他越想越慌,手裡的炊餅擔子都險些打翻。周圍的顧客見他神色不對,也紛紛好奇地看過來。
武大郎連忙穩住擔子,撿起地上的炊餅,對周圍的顧客尷尬地笑了笑:“對不住,對不住,今日有點急事,不賣了,不賣了。”他匆匆收拾好炊餅擔子,扛起擔子,就跟著鄆哥往家的方向跑——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,快點回家,看看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,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。武大郎不知道,他這一回去,將要麵對的,是一場足以摧毀他整個家庭的風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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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集內容提示:【宴飲之間曖昧生】
武鬆歸家,麵對潘金蓮精心準備的酒宴和刻意的殷勤,心中警惕,但礙於情麵勉強入席。潘金蓮極力勸酒,言語間不斷以“家事”、“香火”為名進行挑逗試探。武鬆虛與委蛇,謹慎應對。然而,“逍遙樂”藥性極烈,漸漸發作,武鬆開始感到身體燥熱,氣血翻湧,麵紅耳赤,雖憑借強大意誌力勉強支撐,但反應已漸顯遲緩。潘金蓮見藥效發作,心中暗喜,攻勢愈發大膽直接,宴席之上曖昧陡生,氣氛緊張而又詭異。武鬆的理智與逐漸失控的身體陷入劇烈掙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