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紙好辦,她讓春桃去紙坊買了最薄的桑皮紙,這種紙很輕,透光性也好。細竹篾有點難,她想了想,讓春桃去廚房找了幾根細竹棍,用小刀一點點削成細竹篾,削得手指都磨出了水泡。
做葉輪是最難的。她需要把薄紙剪成圓形,然後在邊緣剪上幾個小口,把每個小口折起來,形成一個傾斜的角度,這樣熱氣流才能推動葉輪轉。她剪了好幾次,第一次剪的葉輪太小,推不動;第二次剪的邊緣折得角度不對,還是不轉;第三次,她反複調整角度,終於剪出了一個能用的葉輪。
然後是燈體。她用細竹篾紮成一個圓柱形的架子,上麵留了一個小口,用來放蠟燭。然後把桑皮紙糊在竹篾架上,做成一個圓筒形的燈罩。
接下來是畫片。她需要在紙上畫連續的圖案,這樣旋轉的時候才會有動態效果。她畫工不好,隻能選最簡單的“嫦娥奔月”——畫了嫦娥的四個動作:抬手、轉身、飄帶飛起、靠近月亮。她先用鉛筆(偷偷從賬房拿的)打草稿,畫廢了十幾張紙,才畫出滿意的圖案,然後用顏料上色,最後把畫片貼在燈罩的內壁上。
最後是固定葉輪。她在燈罩的頂部鑽了一個小孔,用細鐵絲做了一個小軸,把葉輪固定在軸上,然後把軸穿過小孔,這樣葉輪就能自由旋轉了。
一切準備就緒,她找來了一小截蠟燭——這種蠟燭是特製的,燃燒慢,煙霧少,是她特意讓春桃從外麵買來的。她把蠟燭放在燈體底部的小口裡,點燃蠟燭。
熱氣緩緩上升,碰到葉輪。她屏住呼吸,眼睛緊緊盯著葉輪。
一秒,兩秒,三秒……葉輪一動不動。
她心裡一沉,趕緊吹滅蠟燭,檢查葉輪。原來葉輪的角度還是不對,她又調整了一下,重新點燃蠟燭。
這次,葉輪輕輕動了一下,然後又不動了。
“怎麼回事?”她小聲嘀咕著,又吹滅蠟燭,仔細看了看燈體——原來燈罩太嚴實,熱氣散不出去,沒有氣流。她在燈罩的側麵鑽了幾個小孔,讓空氣能流通。
第三次點燃蠟燭。熱氣順著小孔流出去,帶動葉輪慢慢轉了起來。
“噠……噠……噠……”葉輪轉動的聲音很輕,卻格外清晰。燈罩上的嫦娥圖案,隨著葉輪的轉動,開始動了起來——抬手、轉身、飄帶飛起、靠近月亮,一連串的動作連貫起來,仿佛真的有個嫦娥在燈罩裡跳舞!
潘金蓮看著旋轉的走馬燈,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她太累了,連日來的熬夜、焦慮、辛苦,讓她渾身都疼,眼圈黑得像熊貓,手指上全是傷口和繭子。但看著眼前的萬花筒和走馬燈,她覺得一切都值了。
可她不知道,危險正在靠近。
第二天上午,孟玉樓突然來了。她提著一個食盒,笑容滿麵地走進綺羅閣,身後還跟著一個丫鬟。“妹妹,聽說你病了,姐姐特意燉了燕窩來看你。”孟玉樓一邊說,一邊推開內室的門,根本不給潘金蓮阻攔的機會。
潘金蓮心裡一緊,趕緊把桌上的萬花筒和走馬燈藏在身後的櫃子裡,強笑著說:“姐姐太客氣了,我就是一點小風寒,不礙事的。”
孟玉樓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,在屋裡掃來掃去,最後落在潘金蓮的手上——她的手指上有傷口,還有磨出來的繭子。孟玉樓又看向桌角,那裡有一點粉紅色的胭脂碎屑,是她昨天不小心掉的。
“妹妹這手怎麼了?”孟玉樓拉過潘金蓮的手,假裝關心地問,“怎麼傷成這樣?莫非是做針線傷的?”
“是……是啊,”潘金蓮趕緊把手抽回來,“做針線的時候不小心紮到了。”
孟玉樓笑了笑,眼神裡卻帶著懷疑:“妹妹真是勤快,都病了還做針線。對了,過兩日就是家宴了,妹妹準備了什麼才藝呀?姐姐可好奇得很呢。”
“我……我還沒想好呢,”潘金蓮低下頭,不敢看孟玉樓的眼睛,“到時候再說吧。”
孟玉樓又說了幾句客套話,才提著食盒離開。走的時候,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內室的櫃子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。
孟玉樓走後,潘金蓮趕緊把萬花筒和走馬燈藏得更深了,放在床底的一個木箱裡,用舊衣服蓋好。她知道,孟玉樓肯定起了疑心,接下來的日子,她要更加小心。
家宴的前一天晚上,潘金蓮又偷偷拿出走馬燈,最後調試了一次。蠟燭點燃,葉輪旋轉,嫦娥在燈罩裡跳舞,一切都很順利。她滿意地笑了,把走馬燈和萬花筒放回木箱裡,準備第二天帶去家宴。
可她沒看到,窗外的黑暗裡,有一雙眼睛正透過窗紙的細微縫隙,冷冷地看著屋內旋轉的光影。那是春梅,她一直懷疑潘金蓮在偷偷做什麼,今晚特意守在窗外,終於看到了走馬燈的樣子。她的眼神裡帶著驚訝,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,然後悄悄轉身,消失在黑暗裡。
潘金蓮躺在床榻上,雖然累,卻睡不著。她不知道,明天的家宴上,等待她的會是什麼。但她知道,她已經準備好了,成敗,就看明天了。
 本集終
下集內容提示:【嬌兒私會教書郎】
家宴前夕,府中眾人皆忙於準備,潘金蓮亦沉浸於最後關頭的調試。某日深夜或清晨,她因尋找材料或排解壓力,偶然來到府中相對偏僻的後花園角落,卻意外撞見二姨娘李嬌兒與一個陌生清瘦的男子在假山後隱秘相會。兩人雖未有越矩之舉,但神態親密,言語哀婉,李嬌兒更是淚光閃閃,與平日哀愁淡漠的形象大相徑庭,顯見關係非同一般。潘金蓮驚駭之餘,慌忙躲藏,心中掀起驚濤駭浪。這位看似與世無爭、甚至偶爾向她釋放善意的二姨娘,竟藏著如此驚人的秘密!這個發現是致命的危機,還是……或許能成為她手中的一張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