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,林老爺和老太太被平兒請來了。林老爺穿著一身緋色官服,臉上滿是喜色:“孫太醫,月姨娘真的有喜了?”
“回林大人的話,確是喜脈,已有兩月身孕。”孫太醫躬身行禮。
老太太拉著沈月娥的手,笑得合不攏嘴:“好孩子,真是辛苦你了!這是祖宗保佑,林家終於要添丁了!”她轉頭對身後的嬤嬤說,“去庫房把那支赤金鑲紅寶石的簪子取來,再拿兩匹上等的雲錦,送到攬月軒去,給月姨娘補身子。”
沈月娥連忙躬身道謝:“多謝老太太,多謝老爺。”
邢夫人也跟在後麵進來了,她穿著一身深紫色褙子,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:“真是大喜事,月姨娘可要好好養胎,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。”可她的眼神卻避開沈月娥的小腹,手指死死攥著帕子,指節都泛白了。
沈月娥知道,邢夫人心裡肯定恨得牙癢癢。她這個“失勢姨娘”突然懷了孕,還是在邢夫人栽贓她之後,無疑是打了邢夫人的臉,也斷了邢夫人想借“無子”扳倒她的念頭。
孫太醫走後,林府徹底熱鬨起來。管家帶著小廝,把老太太賞賜的赤金簪子、雲錦送到攬月軒;廚房的婆子燉了燕窩粥、人參雞湯,一碗接一碗地送過來;連平日裡不怎麼往來的幾位姨娘,也帶著點心、繡品來賀喜,臉上滿是討好的笑。
沈月娥被眾人圍著,應接不暇,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,隻有沉甸甸的壓力。王熙鳳已經派人把攬月軒的丫鬟都換成了她的心腹,兩個家生子婆子守在院門口,說是“保護姨娘安全”,實則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。她知道,王熙鳳護著她,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,若是孩子沒了,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。
傍晚時分,人終於都走光了。翠兒喜滋滋地收拾著賞賜,把赤金簪子插在梳妝台上,又把雲錦疊好放在衣櫃裡:“姨娘,您現在可是府裡的功臣了,老太太、老爺都疼您,二奶奶也護著您,再也沒人敢欺負咱們了。”
沈月娥靠在椅背上,摸著小腹,輕輕搖了搖頭:“翠兒,你太天真了。越是這樣,我們越要小心。邢夫人不會善罷甘休,潘金蓮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,還有那本賬冊背後的人,他們都不會讓我安穩養胎的。”
翠兒臉上的笑容淡了:“那……那我們該怎麼辦?”
“隻能走一步看一步。”沈月娥拿起孫太醫開的安胎方子,仔細看了看,“以後我的飲食、湯藥,你都要親自盯著,彆人送的東西,不管是誰送的,都要用試毒石擦一遍,銀針紮一遍,絕不能馬虎。”
翠兒點了點頭:“奴婢記住了,一定仔細查。”
就在這時,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,接著是翠兒的聲音:“姨娘,潘姑娘來了,說是有要緊事見您。”
沈月娥皺了皺眉——這麼晚了,潘金蓮來做什麼?她今日診出喜脈的消息,潘金蓮肯定已經知道了,是來賀喜,還是來試探?或者……是來傳遞什麼消息?
“請她進來。”沈月娥整理了一下衣襟,把安胎方子收起來,麵上恢複了平靜。
潘金蓮穿著一身月白色褙子,手裡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,嫋嫋娜娜地走進來。她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,剛進門就福了一禮:“恭喜月姨娘,賀喜月姨娘,診出喜脈可是天大的喜事。”
“潘姑娘客氣了,請坐。”沈月娥指了指對麵的椅子。
潘金蓮坐下後,打開食盒,裡麵是一碟精致的桂花糕:“這是我讓人從京裡捎來的,用蜂蜜和桂花做的,不甜不膩,適合孕婦吃,特意給姨娘送來嘗嘗。”
沈月娥看著桂花糕,沒有動——她不敢吃潘金蓮送的東西。潘金蓮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,笑著把食盒推到一邊:“姨娘若是不放心,讓丫鬟收著便是,我隻是一片心意。”
她頓了頓,話鋒一轉,聲音壓低了些:“姨娘,我今日來,還有一件事要跟您說。您還記得上午在抱廈裡聞到的檀香嗎?”
沈月娥心中一緊:“怎麼了?那香有問題?”
潘金蓮點了點頭,眼神裡帶著一絲冷意:“那香叫‘凝神香’,表麵上是寧心靜氣的,實則摻了藏紅花和附子,隻是比例極輕,常人聞著無礙,可孕婦若是聞得久了,會導致氣血紊亂,嚴重的會血崩流產。”
“血崩流產?”沈月娥猛地站起來,手指死死攥著椅扶手,指節泛白。她想起上午在抱廈裡聞到那股甜膩的檀香,當時就覺得頭暈,原來是因為這個!
潘金蓮看著她的反應,臉上的笑容淡了:“姨娘彆慌,您上午在抱廈裡待的時間不長,又有二奶奶擋著,沒聞多少,對胎兒沒大礙。隻是……有人不想讓您的孩子生下來,連這麼隱蔽的手段都用上了。”
“是誰?”沈月娥的聲音帶著顫抖,“是邢夫人?還是……賬冊背後的人?”
“是誰不重要,重要的是,姨娘現在很危險。”潘金蓮站起身,走到沈月娥麵前,聲音壓得更低,“您以為二奶奶護著您,就能平安?她護的是您肚子裡的孩子,若是哪天真出了意外,您覺得她還會護著您嗎?還有邢夫人,她恨您入骨,肯定還會再動手。”
沈月娥看著潘金蓮,心裡滿是疑惑:“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?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?”
潘金蓮笑了笑,眼神裡帶著一絲複雜:“我不想得到什麼,隻是看不慣有人用這麼陰毒的手段。而且……”她頓了頓,“我也想在林府安穩待著,若是您出了意外,府裡亂起來,我也不得安寧。”
沈月娥不相信她的話,潘金蓮心思深沉,絕不會做沒好處的事。可她現在沒有彆的選擇,隻能暫時相信潘金蓮:“你想讓我怎麼做?”
“很簡單。”潘金蓮說,“您隻需記住,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,包括二奶奶。您的安胎藥、飲食,一定要自己盯著;府裡的人送來的東西,不管是誰送的,都彆碰;若是再聞到奇怪的香味、看到奇怪的東西,立刻離開,彆停留。”
她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香囊,遞給沈月娥:“這香囊裡裝的是紫蘇、艾葉和陳皮,能解輕微的毒,您戴在身上,若是再聞到有毒的香,能緩解些。”
沈月娥接過香囊,香囊上繡著細小的雲紋,和潘金蓮腕上的銀鐲子圖案一樣。她捏著香囊,心裡滿是猶豫——這香囊裡會不會也有問題?
潘金蓮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,笑著說:“姨娘若是不放心,可以讓丫鬟用銀針紮一紮,或者找大夫看看。我隻是想幫您,沒有彆的意思。”
沈月娥點了點頭,把香囊遞給翠兒:“拿去用銀針紮一遍,再用試毒石擦一擦。”
翠兒接過香囊,快步去了外間。不一會兒,她回來稟報:“姨娘,沒問題,銀針沒變色,試毒石也好好的。”
沈月娥鬆了口氣,把香囊戴在腰間。香囊散發出淡淡的草藥香,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些。
“時間不早了,我該走了。”潘金蓮起身告辭,走到門口時,她回頭看了沈月娥一眼,“姨娘,記住我的話,小心駛得萬年船。有些事,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,耳朵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,隻有自己感受到的,才是真的。”
潘金蓮走後,沈月娥獨自坐在屋裡,看著腰間的香囊,心裡亂成了一團麻。潘金蓮的話像一根刺,紮在她心裡——不要相信任何人,包括王熙鳳。可她現在除了依靠王熙鳳,還能依靠誰?沈青遠在城外,葉郎中不知去向,翠兒隻是個丫鬟,幫不了她太多。
翠兒端來安胎藥,小心翼翼地說:“姨娘,藥熬好了,您趁熱喝吧。奴婢已經用銀針試過了,沒問題。”
沈月娥接過藥碗,褐色的藥汁散發著苦澀的味道。她看著藥汁,忽然想起潘金蓮的話,又讓翠兒用試毒石擦了擦碗沿,確認沒問題後,才一口喝下去。藥汁很苦,卻比不過她心裡的苦——她現在就像走在鋼絲上,一邊是王熙鳳的“保護”,一邊是邢夫人的陷害,還有潘金蓮的算計,稍有不慎,就會粉身碎骨。
夜深了,沈月娥躺在床上,摸著小腹,心裡默默祈禱:孩子,你一定要平安。娘一定會保護好你,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險,娘都不會讓你出事。
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,落在床榻上,像一層薄薄的霜。沈月娥知道,這隻是開始,接下來的日子,會更難。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,她必須撐下去,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,她也要闖一闖。
(本集完)
第四卷《珠胎暗結·母憑子貴乎》
第62集《衣食住行規格升》簡單內容提示:
沈月娥確診喜脈後,按照老太太和林老爺的吩咐,她的衣食住行各方麵待遇均大幅提升,份例堪比正室,身邊伺候的人也增加了。待遇提升的同時,各種“關懷”和“賞賜”也絡繹不絕,其中可能混雜著邢夫人或其他勢力送來的動了手腳的物品。沈月娥和翠兒對送入攬月軒的一切物品都格外警惕,仔細檢查,但仍防不勝防,可能經曆幾次有驚無險的暗算。王熙鳳派來“伺候”的人開始試圖掌控沈月娥的起居,美其名曰“按規矩來”。沈月娥則巧妙周旋,既不完全順從,也不硬性對抗,逐步建立自己在攬月軒的權威沈月娥能否在享受高規格待遇的同時,成功避開層出不窮的暗算?她與王熙鳳派來的人將如何博弈?潘金蓮揭露香爐之秘後,是真心相助還是另有圖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