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老爺點了點頭,腳步頓了頓,目光落在遠處的榮禧堂方向,聲音壓低了些:“府裡人多,難免有些魑魅魍魎。你如今懷著孕,是咱們林家的希望,自己一定要警醒些,莫要著了彆人的道。若是有什麼事,不必怕,隻管跟我說。”
這話裡的深意,讓沈月娥後背一涼。林老爺知道!他一定知道府裡有暗流,甚至可能知道賬本的問題,知道有人想害她!他這番“專寵”,根本不是單純的疼惜,而是在向那些幕後黑手表態——這個孩子,他護著!
 四
林老爺的話,像一道驚雷,在沈月娥的心裡炸開。她終於明白,自己不僅是王熙鳳和邢夫人博弈的籌碼,更是林老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——他把她放在明處,用“恩寵”當盾牌,既保護了孩子,也震懾了那些想動手的人,同時,還能借著她的“顯眼”,觀察府裡人的反應,找出隱藏的黑手。
想通了這一層,沈月娥反而冷靜下來。她知道,這是機遇,也是風險。若她能配合好林老爺,或許能借著這股“東風”,為自己和孩子謀得一線生機;若行差踏錯,就會成為第一個被犧牲的棋子。
接下來的日子,沈月娥變得更加“懂事”。林老爺送來的補品,她會按時服用,還會讓翠兒把太醫的診脈結果整理好,偶爾在林老爺來時,“不經意”地提起“胎像穩固,孩兒很有活力”,讓林老爺安心;林老爺問起府裡的事,她會選擇性地說一些無關緊要的,比如“二奶奶近日在查庫房的賬目,很是辛苦”,“邢夫人給老太太送了新製的點心,很合老太太的口味”,既不得罪任何人,又能讓林老爺知道府裡的動態。
她甚至開始有意無意地在林老爺麵前“維護”王熙鳳。有一次,林老爺提起府裡的開銷有些大,沈月娥連忙說道:“老爺,二奶奶管理府中事務不易,上上下下幾百口人,難免有些開銷。再說,二奶奶近日為了庫房的事,常常忙到深夜,妾身看了都覺得辛苦。”
林老爺聞言,點了點頭,眼神裡閃過一絲讚許:“你說得有道理。鳳哥兒確實能乾,隻是有時候太好強了。”
沈月娥知道,她這番話沒有白說。王熙鳳是林老爺倚重的管家奶奶,她維護王熙鳳,既討好了林老爺,也讓王熙鳳知道,她是“自己人”,至少在孩子出生前,王熙鳳不會對她下手。
與此同時,沈月娥也沒放鬆對邢夫人的警惕。她讓翠兒多留意邢夫人娘家侄子的動向,得知他連日來都在跟林老爺談藥材生意,卻始終沒談攏,邢夫人為此很是焦躁。沈月娥心裡明白,邢夫人的侄子恐怕是想借著生意的名義,查清賬本裡藥材采購的漏洞,隻是林老爺早有防備,沒讓他得逞。
府裡的氣氛,因為林老爺的“專寵”和邢夫人的焦躁,變得格外微妙。明麵上,所有人都對沈月娥客客氣氣,暗地裡,卻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的肚子。
常嬤嬤對沈月娥的態度也變得更加謹慎。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處處“立規矩”,反而會主動提醒她“天冷了,多穿件衣裳”“今日風大,彆在院裡待太久”,甚至會在小廚房送來的飯菜裡,仔細檢查有沒有異樣,像是真的在關心她的安危。
沈月娥知道,常嬤嬤的轉變,既是因為林老爺的態度,也是因為王熙鳳的授意——王熙鳳需要她平安生下孩子,才能繼續利用她製衡邢夫人。
 五
約莫十來日後,林老爺的“專寵”漸漸恢複了常態。他不再每日派人送東西,也不再頻繁來訪,隻是偶爾會讓林安送來些補品,或是在傍晚時分,來攬月軒坐半個時辰,聊些家常,問問胎像。
府裡的目光,也隨著林老爺態度的“降溫”,慢慢從攬月軒移開。邢夫人不再摔茶具,隻是偶爾會在請安時,用冷眼看她;趙姨娘和其他侍妾也恢複了往日的模樣,不再酸言酸語,卻也不再主動跟她說話。
沈月娥知道,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。那些隱藏的黑手,隻是暫時被林老爺的態度震懾住了,一旦找到機會,還是會動手。她不敢有絲毫放鬆,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。
每日的飲食,她依舊讓翠兒先用銀針試毒,確認無誤後才敢吃;新送來的衣物,她會讓翠兒用溫水浸泡,觀察水色有沒有變化;就連常嬤嬤點的安神香,她都會仔細聞聞,確認沒有異樣才讓點燃。
她還利用這段相對平靜的日子,繼續縫製孩子的衣物。夜晚,燭火搖曳,她坐在桌前,手裡拿著針線,一針一線地繡著小襖上的花紋。翠兒在一旁給她打下手,偶爾會說些府裡的新鮮事,比如“二奶奶查賬查到了三年前的一筆藥材采購,好像有些問題”“邢夫人的侄子昨日離開了府,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”。
沈月娥一邊聽著,一邊將這些信息記在心裡。她知道,賬本的問題才是關鍵,隻要找到賬本的漏洞,就能揪出那個幕後黑手,也就能真正保護自己和孩子。
這日深夜,沈月娥翻來覆去睡不著。她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腹部,感受著裡麵小生命有力的胎動,心裡的“抱子”念頭越來越清晰。她知道,僅憑林老爺的暫時庇護,是遠遠不夠的。王熙鳳才是府裡真正的掌權者,隻有把孩子交給王熙鳳撫養,讓孩子成為“嫡子”,才能得到真正的庇護。
可她又怕。怕王熙鳳隻是把孩子當成鞏固地位的工具,怕孩子長大後不認她這個生母,怕自己承受不住骨肉分離的痛苦。
“孩子,娘親該怎麼辦?”她低聲呢喃,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,滴在枕頭上,暈開一小片濕痕。
就在這時,窗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。沈月娥猛地睜開眼,警惕地看向窗外——月光下,一道黑影飛快地閃過,消失在牆角。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,連忙叫醒翠兒:“翠兒,快起來!剛才有黑影在窗外!”
翠兒連忙起身,拿著燭台走到窗邊,仔細查看。窗紙上沒有破洞,窗外的石子路上也沒有腳印,仿佛剛才的黑影隻是沈月娥的錯覺。“姨娘,沒什麼啊,是不是您太緊張了?”翠兒疑惑地問。
沈月娥皺著眉頭,沒有說話。她知道,那不是錯覺。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觀察她,甚至想對她動手。她的警惕心更強了——看來,平靜的日子真的要結束了。
 六
接下來的幾日,沈月娥明顯感覺到,府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。丫鬟們說話都小心翼翼的,偶爾還會看到王熙鳳的人在府裡四處走動,像是在查什麼。翠兒從大廚房打聽來消息,說二奶奶近日在嚴查府裡的下人,尤其是三年前負責藥材采購的,已經有兩個老仆被帶走問話了。
沈月娥知道,王熙鳳這是在查賬本的問題,也是在為她的生產做準備——她的預產期越來越近了,王熙鳳需要確保她平安生下孩子,不能出任何差錯。
這日清晨,沈月娥剛起床,就聽到院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。翠兒出去查看,回來時臉色有些異樣:“姨娘,是三小姐的丫鬟紫鵑,說三小姐想來看您。”
沈月娥愣了一下——三小姐林黛玉?那位素來清高,從不與內宅姨娘們往來的小姐,怎麼會突然來看她?
她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裙,讓翠兒請她們進來。很快,林黛玉就由紫鵑扶著,走進了院門。她穿著一身素色的綾羅衣裙,裙擺上繡著幾枝淡墨色的竹,頭發上隻插著一支玉簪,麵容清冷,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輕愁,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畫。
“月姨娘安好。”林黛玉走到沈月娥麵前,微微屈膝,聲音清冷如玉,沒有絲毫多餘的寒暄。
“三小姐客氣了,快請坐。”沈月娥連忙起身,心中卻滿是疑惑——林黛玉向來不插手內宅事務,今日突然來訪,一定有原因。
紫鵑將手裡捧著的一方絹帕遞給翠兒,輕聲說道:“這是我家小姐近日讀詩時,偶有所得繡的帕子,想著姨娘如今有孕,或許喜歡些清雅花樣,特意送來給姨娘賞玩。”
沈月娥接過帕子,展開一看——帕子是素色的軟緞,上麵繡著幾枝墨梅,針腳細膩,意境清雅,一看便知是林黛玉親手所繡。可她不明白,林黛玉為何要送她帕子?這帕子上的墨梅,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?
“多謝三小姐費心,這帕子很是雅致,妾身很喜歡。”沈月娥將帕子輕輕放在桌上,目光落在林黛玉的臉上,試圖從她的表情裡找到答案。
林黛玉沒有多言,隻是淡淡一笑:“姨娘喜歡就好。妾身還有事,先行告辭了。”說完,便由紫鵑扶著,轉身離開了。
沈月娥站在原地,看著林黛玉的背影,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。林黛玉突然來訪,送了一方繡著墨梅的帕子,究竟是單純的示好,還是在傳遞什麼信息?這背後,會不會與賬本的問題有關?會不會與那個幕後黑手有關?
翠兒端來一杯溫水,看著沈月娥凝重的表情,擔憂地問:“姨娘,三小姐突然來訪,是不是有什麼事?”
沈月娥接過水杯,搖了搖頭,目光卻落在那方墨梅帕子上。她知道,林黛玉的來訪,絕不是偶然。這府裡的風暴,恐怕很快就要來了。她必須儘快做好準備,保護好自己和孩子。
(本集完)
第70集《玉樓轉態頻示好》簡單內容提示:
林黛玉(玉樓)突然主動接近沈月娥,贈送繡品、談論詩詞,表現出不同以往的親近態度。沈月娥對黛玉的轉變心生警惕,猜測其動機:是單純因沈月娥懷孕而表達善意?是受了賈府或某些人的影響?還是彆有目的?沈月娥謹慎地與黛玉周旋,既不過分親近引人注目,也不冷淡拒絕,從中試探其真實意圖,並觀察王熙鳳、邢夫人對此事的態度。黛玉的介入為複雜的後宅格局增添了新的變數,她的特殊身份和與賈府的聯係,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影響。林黛玉為何突然轉變態度?她的接近是福是禍?這會對沈月娥的處境和計劃產生何種影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