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繼偉的指尖剛觸到懷中玉玨,肖塵的手指突然抽搐,指甲在地麵劃出一道短痕,直直連向牆上灰畫的鎖眼。他呼吸一滯,掌心發燙,像是被那道線牽住了命脈。
他沒再猶豫,反手抽出袖中鐵尺,在掌心狠狠一劃。血珠滾落,砸在銅鏡背麵“觀過”二字上,發出輕微的“嗤”響,仿佛雪落在燒紅的鐵板上。
蘇曼猛地抬頭,銀針已在指間:“你瘋了?這鏡子昨夜就快炸了!”
話音未落,鏡麵驟然震顫,裂痕如蛛網般蔓延,一股黑氣自鏡中噴湧而出,直撲趙繼偉眉心。他眼前一黑,喉頭腥甜,膝蓋一軟就要跪倒。
青光乍現。
一個穿青衣的小個子擋在他麵前,背影纖細,手裡還捏著半片瓜子殼。她抬手一揚,瓜子殼化作一道符紙,迎風燃起,將黑氣逼退三寸。
“你當自己是活體獻血車?”鏡靈回頭瞪他,嘴角還沾著瓜子仁,“再流一次血,下輩子投胎隻能當蚯蚓——還是斷成三截那種。”
趙繼偉喘著粗氣,嗓子像被砂紙磨過:“我得知道……他到底是不是刑司的人。”
“他是誰不重要。”鏡靈冷笑,“重要的是你快把自己祭了。這鏡子不是充電寶,充點血就能續命。”
她轉身時發絲微揚,一支素銀玉簪從發間滑落,“叮”一聲輕響,掉在磚地上,滾了半圈才停住。
趙繼偉怔住。
那簪子他認得。小時候母親葬禮那晚,父親蹲在後院槐樹下埋東西,他偷偷看見的——就是這支簪子。可父親從未提起,他也再沒見過。
他彎腰去撿,指尖剛碰上簪身,腦中轟地炸開一幕畫麵:雨夜,泥地,父親跪著,將玉簪插進樹根縫隙,嘴裡念著“三才歸位,魂引昆侖”。
畫麵一閃而逝。
月光恰在此時透過屋頂破洞照下,落在玉簪上。簪麵浮現出細密符文,銀光流轉,竟勾勒出一幅微縮地圖——中央是一座巨殿,殿頂懸著三件器物虛影;三條光脈自殿中延伸,分彆指向泰山之巔、黃河入海口、昆侖雪峰。
蘇曼湊近,眉頭一跳:“這是……陰司禁製圖紋?可這流向,怎麼像是在找什麼?”
“地府核心。”鏡靈靠牆喘息,聲音比平時低啞,“輪回殿下的‘判官台’,隻有持簪者能開。”
“我媽……怎麼會……”
“少廢話。”鏡靈打斷他,抬手扶住發簪,動作竟有幾分遲疑,“這玩意兒不是給你當傳家寶的,是鑰匙。你爹當年把一半魂魄封進去,就為了防今天。”
趙繼偉心頭一震。
他還想問,鏡靈卻忽然抬手,指向牆上灰畫。那蛇首門環的眼窩裡,綠火符文“歸位即焚”正微微閃爍,像是被人用手指反複描畫過。
“你那朋友夢裡的門,是真的。”鏡靈聲音漸弱,“地府禁扉,十二容器歸位才能開。他現在畫的,是倒計時。”
“所以他不是被操控,是身體記得?”蘇曼皺眉,“可為什麼偏偏是他?”
“因為他就是第七號。”鏡靈瞥了眼昏迷的肖塵,“刑司拿活人煉容器,每十二年一輪回。你這位畫家朋友,生下來就被刻了印記——和你爹簽契那天,同步種下的。”
趙繼偉握緊玉簪,指節發白:“所以每次他畫畫,就是在……補門鎖?”
“聰明。”鏡靈冷笑,“你以為他夢遊是在發神經?那是程序自動運行。再畫幾次,門開了,他也就燒乾淨了。”
蘇曼臉色一沉,立刻翻出藥箱,抓一把淡黃色藥粉灑在肖塵頸側。藥粉遇皮即融,形成一層薄繭,將那官印虛影暫時封住。
“能壓住搏動,但撐不了太久。”她收手,“這印記在吸他的魂。”
趙繼偉盯著銅鏡,鏡麵裂痕更深,滲出的血珠凝成一線,再次指向灰畫。他咬牙,又要割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