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門縫在肖塵身影沒入的刹那猛然閉合,仿佛從未開啟。祠堂內鼓聲驟停,空氣凝滯得如同凍住的河麵。供桌上三尊青銅麵具中居中那尊,眼眶突然泛起幽藍微光,緩緩轉動,正對趙繼偉。
他左手指節發白,玉簪抵在心口,冷汗順著額角滑進衣領。右臂的灼傷早已麻木,隻剩皮肉翻卷處傳來陣陣腐腥氣。銅鏡躺在掌心,裂痕交錯如蛛網,僅剩一絲微光在邊緣遊走。
“它醒了。”趙繼偉低聲道,聲音乾澀。
蘇曼沒答話,藥箱一掀,抓了把灰白色藥粉撒向供桌。粉末落地即燃,騰起淡青煙霧。她指尖一挑,銀針刺破皮膚,血珠滴入殘餘藥粉,藥霧瞬間轉為深紅,像煮沸的丹砂。
麵具藍光晃了晃,鼻孔處滲出黑液,順著銅麵蜿蜒而下。
“怕這個?”蘇曼冷笑,又取出七根細針,針尾纏著浸過藥汁的麻繩,“那就給你來個全套。”
她剛邁出一步,那麵具忽然震動,發出低頻嗡鳴。聲波鑽入耳道,直抵腦髓。
趙繼偉眼前一黑——父親站在血契台前,回頭看他,嘴唇開合:“快跑。”
蘇曼腳步一頓——母親在藥爐邊喚她乳名:“曼兒,彆碰那罐子。”
而最清晰的一句,是肖塵的聲音,從麵具深處傳出:“你們逃不掉的。”
趙繼偉猛地咬破舌尖,血腥味炸開,神智一清。他大吼:“閉氣!捂耳朵!”
兩人同時屏息,蘇曼迅速從耳後摳出兩團蠟丸塞進耳道——聾蟬膏,取自冬眠蟬蛻,專防音攻邪術。她反手將七根藥針依次紮入麵具七竅。
第一針入眼,麵具劇烈震顫,銅麵崩落一片綠鏽;
第二針封鼻,黑液噴湧,腥臭撲鼻;
第三針堵耳,整座供桌發出金屬哀鳴;
最後一針刺入嘴中,針尖穿透銅舌,直抵底座。
“哢——”
一聲脆響,似骨斷裂。麵具徹底靜止,藍光熄滅,唯有針尾麻繩微微抖動,像抽搐的神經。
蘇曼喘了口氣,腿一軟跪坐在地。她扯下耳中藥丸,指尖發顫。“那聲音……太像他了。”
趙繼偉沒接話。他盯著麵具嘴中那根針,針身映出自己扭曲的臉。片刻後,他用布條裹住玉簪,小心翼翼靠近麵具底座。
地麵突然裂開一道細縫,半塊腰牌從中凸起,表麵刻著“禮”字,背麵雲雷紋清晰可見。
“這紋……”趙繼偉瞳孔一縮。
他取出玉簪,貼近腰牌。兩者相觸,簪頭忽地發燙,空中浮現出一道虛影——一條向下延伸的階梯,兩側刻滿符文,儘頭是一口青銅巨棺,棺蓋上嵌著三枚凹槽,形狀分明是銅鏡、玉簪、畫筆。
光影一閃即逝。
“這不是普通祭祀用的祠堂。”蘇曼爬過來,捏起一把地磚下的土湊近鼻尖,“有渡魂砂,還有……人骨灰的味道。”
“陣眼。”趙繼偉低聲,“連接皇城地宮的‘三才’之一。”
“所以這些麵具不是祭品,是容器。”蘇曼抬頭看供桌,“它們在吸命光,喂那扇門。”
趙繼偉點頭,目光落在麵具嘴中那根針上。他伸手拔出,針尾沾著一縷極細的金絲,像是從銅舌內部抽出的線。
他正要細看,那金絲突然顫動,發出輕微震動。
“等等。”他眯眼,“這絲……在傳聲?”
蘇曼立刻湊近,耳朵貼上針尾。幾息後,她臉色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