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卿棠開口,聲音在空曠陰冷的牢房裡顯得格外清晰,也格外冰冷,不帶一絲溫度,“今日流放,是生是死,全憑你的造化。”
沈一帆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,對上她的視線,嘴唇翕動了一下,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葉卿棠向前逼近半步,身體幾乎要貼上冰冷的木欄。她壓低了聲音,試圖刺破他那層麻木的表象,“告訴我,你到底知道什麼?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。”
這是她此行的唯一目的。
葉卿棠死死地盯著沈一帆的臉,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。
然而,沈一帆的臉上隻有一片麻木的空白。
他定定地看著葉卿棠,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扯了一下,形成一個極其怪異、僵硬又空洞的弧度,像是在笑,又像是在嘲諷,更像是一種徹底的放棄。
他沒有回答。
一個字也沒有。
他隻是那樣空洞地看著她,仿佛她說的每一個字,都與他毫無乾係。
那雙蒙塵的眼睛裡,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和灰燼。
“說話!”
葉卿棠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迫和寒意,袖中的指尖再次狠狠掐住了那枚袖鏢,冰冷的棱角刺得她掌心發痛。
她需要線索,任何一點蛛絲馬跡!
沈一帆臉上的那抹怪異弧度消失了。他像是耗儘了最後一點力氣,頭緩緩地垂了下去,目光落在自己肮臟破敗的囚服上,徹底變成了一個泥塑木雕。
任憑葉卿棠如何逼視,如何沉默地施加壓力,他都再無反應,仿佛靈魂已經徹底抽離,隻剩下一具在等死的軀殼。
“時辰到了!”
獄卒粗嘎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,帶著不耐煩的催促。
腳步聲雜亂地靠近,兩名身材魁梧、麵無表情的士兵大步走來,粗暴地打開牢門。
他們徑直上前,一左一右,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,毫不費力地將沈一帆從地上架了起來。
沈一帆的身體軟綿綿地向下墜著,雙腿無力地拖在地上,頭顱歪向一邊。
在士兵粗暴的拖拽中,他依舊沒有任何掙紮,沒有任何言語,甚至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。
隻是在被拖過葉卿棠麵前時,他那雙空洞的眼睛似乎無意識地轉動了一下,再次落到了葉卿棠的臉上。
那眼神,依舊是一片死水般的麻木。
葉卿棠站在原地,袖中的手攥得死緊,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。
冰冷的失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感,如同牢房裡的寒氣,絲絲縷縷地鑽入她的四肢百骸。
鐵鏈拖地的刺耳摩擦聲漸漸遠去,消失在幽暗的走廊儘頭。
那扇沉重的牢門在她身後“哐當”一聲重新合攏,隔絕了裡外兩個世界。
濃重的腐草和絕望的氣息,卻依舊彌漫在空氣裡,久久不散。
葉卿棠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,她最後看了一眼那空蕩蕩的牢房角落,然後,決然地轉過身,踩著來時濕冷的石板路,一步一步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人間煉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