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過了多久，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。天還沒亮，牛棚裡依舊黑漆漆的，隻有破洞漏下的月光更亮了些。黃牛還臥在身邊，呼吸均勻，隻是頭微微抬著，耳朵豎著，像是醒著。
“咋了？”林凡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。
黃牛沒叫，隻是朝著牛棚門口的方向，輕輕甩了甩尾巴。
林凡順著它的方向看過去，門口的黑暗裡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。不是風，也不是老鼠，是一種極緩慢的、貼著地麵的蠕動，隱約能看見一道青灰色的線，像條被踩扁的影子，正從門縫裡往裡鑽。
他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，剛湧上來的睡意被嚇得煙消雲散。
是它！
它竟然真的又來了，還摸到了牛棚門口！
林凡下意識地往黃牛身後縮了縮，手緊緊抓住牛的鬃毛。黃牛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緊張，慢慢站起身，龐大的身軀擋在他麵前，喉嚨裡發出低沉的“嗚嗚”聲，像在蓄力。
那道青灰色影子在門口停了停，像是在試探。月光照在它邊緣，泛著層冷光，像凝結的霜。
突然，黃牛猛地往前踏了一步，“哞——！”
一聲震耳的鳴叫在牛棚裡炸開，帶著股不容侵犯的威嚴。那道青灰色影子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，瞬間往後縮了縮，貼在門縫上，一動不動。
林凡攥著牛毛的手出了汗。他能感覺到黃牛的身體在微微發抖，不是害怕，是憤怒，是準備迎戰的緊繃。
牛棚裡隻剩下黃牛粗重的呼吸聲，還有門外那道影子無聲的對峙。
過了好一會兒，那道青灰色影子慢慢往後退了退，縮成一團，順著牆根溜走了，消失在院外的黑暗裡。
黃牛又“哞”了一聲，聲音裡帶著點確認的意味，然後才慢慢臥下來，重新把林凡護在身邊，用頭蹭了蹭他的胳膊，像是在說“沒事了”。
林凡的心臟還在“咚咚”狂跳，後背卻已經被冷汗浸濕。他看著門口空蕩蕩的黑暗，突然明白過來——剛才他睡著的時候，這頭牛一直醒著，一直替他盯著門口。它沒叫醒他，是不想讓他再受驚嚇。
他往黃牛身邊靠得更緊了些，把臉埋在它的鬃毛裡。牛身上的腥氣此刻聞起來竟有些安心，那溫熱的體溫透過粗布褂子傳過來，熨帖著他冰涼的皮膚。
天快亮時，他又睡著了。這次睡得很沉，直到爹的咳嗽聲從院門口傳來，他才猛地驚醒，發現自己還靠在黃牛身邊，身上蓋著件爹的舊棉襖。
黃牛已經站起來了，正低頭嚼著草，看見他醒了，“哞”了一聲，眼睛裡的紅血絲淡了些，像是也鬆了口氣。
林凡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草屑，把棉襖疊好，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。
爹娘或許不信他，但沒關係。有這頭牛在，有它替他盯著，替他擋著，他就不用怕。
他走出牛棚時，天邊已經泛起了紅霞。院門口的柴禾堆依舊塌著，可林凡看著它，心裡卻少了些恐懼，多了些堅定。
那東西還會來，他知道。
但他也知道，他不是一個人在扛。
氣坐牛棚的委屈早已散去，隻剩下並肩作戰的踏實。他抬頭看了看牛棚裡的大黃牛，它正望著他，像是在說“今天也會幫你”。
林凡對著它笑了笑，轉身往灶房走。該吃早飯了，吃完了，好有力氣，等著下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