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那夢境太真實了——黃牛的青灰色眼睛,咧開的獰笑,還有那句“它一直都在啊”,像刻在腦子裡,怎麼也揮不去。
他下意識地看向窗外,牛棚的方向。大黃牛應該正在吃草吧?像往常一樣,昂著頭,警惕地看著院子四周。
可不知怎的,他突然不敢去看了。
那個在夢裡邪魅笑著的黃牛,和現實中那個護著他的黃牛,真的是同一個嗎?
它脖子上,真的沒有纏著那道青灰色的線嗎?
林凡慢慢挪到炕邊,穿鞋時,手指幾次都穿不進鞋孔。他走到院子裡,腳步輕飄飄的,像踩在夢裡的棉花上。
牛棚的門還關著。他站在棚外,猶豫了很久,才輕輕推開一條縫。
大黃牛正站在牛槽邊,低頭嚼著草。聽見動靜,它抬起頭,看向林凡,眼睛還是琥珀色的,隻是紅血絲又多了些,像是一夜沒睡。看到他,它“哞”了一聲,聲音低沉,和平時沒什麼兩樣。
林凡的心稍微鬆了點。
他推開木門走進去,黃牛低下頭,用頭蹭了蹭他的胳膊,還是熟悉的依賴感。林凡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,毛是溫熱的,沒有青灰色的霧,也沒有細線。
“是夢……”他喃喃道,指尖卻還是冰涼。
可當他的目光掃過牛棚的角落時,突然頓住了——角落裡堆著的乾草上,沾著幾根極細的青灰色纖維,和他收在紙包裡的粉末顏色一模一樣。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,纖維旁邊,散落著半片河蚌殼,邊緣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,像乾涸的血。
林凡的呼吸瞬間停了。
這不是夢。
或者說,夢裡的東西,已經爬到了現實裡。
他猛地看向黃牛,它正低頭嚼草,嘴角動著,像是在笑。
不,是在吃草。
可林凡卻覺得,那咀嚼的動作,和夢裡咧開的嘴角重疊在了一起。
邪魅異常的,或許從來不止是夢。
他踉蹌著退出牛棚,後背撞在院牆上,才勉強站穩。陽光明明照在身上,卻暖不了那從骨頭縫裡冒出來的寒氣。
他一直以為,黃牛是他的依仗,是能擋住邪祟的屏障。
可這個夢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劃破了他最後的信任。
如果連黃牛都可能被那東西纏上,都可能在夢裡露出那樣的笑……那他還能信誰?
林凡望著牛棚緊閉的木門,突然覺得,這個他住了十幾年的院子,變得陌生又危險。每個角落都像藏著眼睛,每個熟悉的東西都可能在下一秒露出邪魅的笑。
他低頭看了看手心,那裡還殘留著牛毛的溫度,可這溫度,此刻卻讓他覺得刺骨的冷。
夢中的牛笑,或許不是預兆。
而是警告。
警告他,連最親近的守護者,都可能早已不再是原來的樣子。
邪魅,已經滲透到了他最想不到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