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槐花香裹著露水味飄進村子時，林凡已經把井沿的粗砂鋪得平整。他拍了拍手上的灰，目光往村西頭掃了眼——二柱家的煙囪正冒著嫋嫋炊煙，隱約能聽見院裡傳來的笑聲，比前幾天亮堂多了。
“去看看二柱。”林凡心裡想著，腳步不自覺往那邊挪。剛到二柱家門口，就看見個小小的身影衝出來，手裡舉著串棗核手串，正是二柱。小家夥穿著洗得發白的短褂，臉上帶著笑，眼裡沒了之前的怯意，跑到林凡跟前就舉著手：“林凡哥！你看，我把你給的棗核串起來了，娘幫我縫的繩！”
林凡蹲下身，摸了摸那串打磨光滑的棗核，指尖能碰到二柱手心的溫度：“戴著它，夜裡還會夢見井嗎？”
二柱使勁搖頭，把手串往手腕上又緊了緊：“昨晚沒夢見！我還跟小石頭說，今天要去摘更多野棗，分給你吃！”正說著，王嫂端著簸箕從屋裡出來，看見林凡就笑：“多虧了你，這娃子總算踏實了，今早還主動要去井邊幫我打水呢。”
林凡心裡鬆了口氣，剛要說話，就聽見院外傳來王屠戶的聲音：“林凡！你在這兒啊？正好，你去看看那口老井，今早打水怪得很！”
幾人跟著王屠戶往村東走，越靠近井邊，林凡丹田處的清陽之氣就越沉——不是平日的暖，反倒帶著點細微的刺痛，像是被什麼陰寒的東西頂著。到了井沿，王屠戶放下水桶，指著井口：“你看，今早我來挑水，剛把桶放下去，就覺得水裡涼得刺骨，比前些天還冷，桶底還沾了點黑糊糊的東西，擦都擦不掉。”
林凡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——井沿的粗砂鋪得整齊，木欄也立起了半邊，可井口上方，卻有縷極淡的黑氣在晨光裡飄著，像被風吹散的墨煙，若不仔細看，根本發現不了。他往前走了兩步，蹲在井沿邊，剛要探頭往下看，指尖的清陽之氣突然跳了跳，腦海裡傳來老牛的聲音：“小心點，這黑氣不對勁，是陰邪之氣，藏在井底。”
林凡沒聲張，隻是凝神往下望——井水比往日更暗，水麵不像之前那樣泛著冷光，反倒像蒙了層薄黑，隱約有絲絲黑氣從井底往上冒，碰到井口的陽光就縮了縮，卻沒消散。他悄悄凝聚一縷清陽之氣，指尖泛著淡金，輕輕往井口探去——那黑氣像是怕了這陽氣，猛地往井底縮，水麵也跟著晃了晃，泛起細小的黑紋。
“林凡，咋了？”王屠戶見他盯著井裡不說話，也湊過來想看，卻被林凡攔了：“叔，你先彆靠近，這井水最近可能有點問題，先彆用了，我再看看。”
旁邊挑水的幾個村民聽見這話，都停了手，七嘴八舌地說：“怪不得我昨天打水，覺得水有點澀！”“我家娃子喝了，昨晚還說肚子疼！”林凡安撫道：“大家彆慌，先去村西頭的新井打水，這口老井我來處理，保證沒事。”
等村民們散了，井邊隻剩林凡一人。他站起身，指尖的清陽之氣更濃了些，往井口緩緩送過去——陽氣碰到黑氣，發出極細微的“滋啦”聲，黑氣縮得更緊，卻沒徹底消失，反而從井底又冒上來幾縷，像是在抵抗。
“這黑氣不是天生的，是後來滲進井裡的。”老牛的聲音沉了些，“你上次救二柱時，光顧著救人，沒注意井底——這陰邪之氣藏得深，白天靠陽氣壓著，晚上說不定會更盛。”
林凡點點頭，蹲在井沿仔細看井壁——青石板上的青苔已經被磨掉，可磚縫裡卻隱約沾著點黑痕，像是被水浸過的墨漬，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。他伸手摸了摸磚縫，指尖傳來刺骨的涼，比井水還冷，清陽之氣在指尖轉了圈，才把那股涼意驅散。
“得去井底看看。”林凡心裡有了主意。他回到家，取了根更長的粗麻繩，一端係在井邊的老槐樹上，另一端牢牢係在自己腰上，又把布帶纏在手上防滑——這次不是救人，是要探這井底的古怪。
“下去後小心，陰邪之氣可能會纏人，用清陽之氣護著身子。”老牛提醒道。
林凡應了聲，雙手撐著井沿，腳踩著磚縫往下挪。越往下，涼意越重，黑氣也越明顯，不再是井口那縷淡煙，而是像薄霧一樣裹在井壁上，碰到他身上的陽氣就往後退。到了井底，水麵離腳隻有半尺，他低頭一看，水麵下竟沉著塊黑褐色的石頭，黑氣正是從石頭縫裡冒出來的，像細線一樣往水麵飄。
林凡伸手去撈那塊石頭，剛碰到就覺得手像被冰紮了下，丹田的清陽之氣立刻湧到指尖，裹住石頭——石頭被陽氣一裹，竟發出細微的顫抖，黑氣冒得更急，卻很快被陽氣散了。他把石頭撈上來，放在掌心，隻見石頭表麵坑坑窪窪，沾著黑色的黏液，聞著有股土腥味。
“這是‘陰蝕石’，沾了陰邪之氣才會這樣，要是長期泡在井裡，水會被汙染，村民喝了會生病，小孩碰到，更容易招邪受驚。”老牛的聲音帶著點凝重，“二柱之前夜夜驚啼，除了受驚嚇，也跟這井水沾了黑氣有關。”
林凡握緊石頭，轉身往井口挪——他得趕緊把這陰蝕石處理掉，再把井水淨化了，不然等晚上陰氣重了，黑氣更盛，說不定會出更大的事。等他爬上來，陽光正好照在掌心的石頭上，石頭上的黑氣在陽光下慢慢消散，隻剩下黑褐色的石身，卻還是透著股涼意。
他把石頭埋在老槐樹下，又取來艾草，點著後放在井口——艾草的煙氣裹著陽氣，往井底飄去，井水上方的黑氣漸漸淡了。做完這些，林凡才鬆了口氣，抬頭看了眼天——日頭剛到頭頂，村裡的炊煙還在飄，二柱和小石頭的笑聲從田埂那邊傳來，一切都平和，可他知道，這平靜下藏著的陰邪，才剛剛開始顯露。
“以後得多留意這口井，還有村裡的動靜。”林凡心裡想著，把麻繩收起來，又去村西頭跟村民說，老井的水再過兩天就能用，讓大家彆擔心——他不想讓村民們知道陰邪的事，免得引起恐慌，這些事，他得自己扛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