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收工,三人圍在堂口吃飯。一碗糙米,兩碟鹹菜,一盤炒豆芽。
蕭灼放下筷子,忽然道:“我早年走鏢,遇過一次劫道。”
小七耳朵立刻豎起來。
“七八個人,半夜破門,見人就打。我們三個鏢師,一個吹燈,一個堵門,一個帶著東家往後院撤。那時候我就記住一句話——亂時不喊,動不擇路,活下來才算贏。”
老周夾菜的手頓了頓:“您還當過鏢師?”
“混口飯吃。”蕭灼不動聲色“後來我想通了,防人不如防招。所以今天教你們幾個動作,不算難,記住了就能保命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門口演示:“要是夜裡聽見撞門聲,老周立刻熄燈,彆慌,順著牆根去灶房,掀開地窖蓋子躲進去。裡麵有水有乾糧,夠撐兩天。”
“地窖?那不是堆蘿卜的?”老周瞪眼。
“現在不是了。”蕭灼拍拍他肩膀“你進去過,知道怎麼關蓋子。從裡麵鎖死,沒人能輕易打開。”
“那我呢?”小七緊張地問。
“你從後窗翻出去,落地滾一下卸力,鑽柴堆最裡麵。彆出聲,彆探頭,等我咳嗽三聲再出來。”
“要是您咳不出來呢?”
“那就等到天亮。”蕭灼語氣平靜“活著比什麼都強。”
他頓了頓:“三聲輕咳,短促,中間停頓一樣長。記住了嗎?”
兩人點頭。
“來,演一遍。”
當夜,三人各歸其位。蕭灼巡視一圈,將細沙均勻撒在屋簷四角,又檢查了每根頂門杠的位置。石灰掃帚立在門口,像尋常清潔工具;賬冊背麵的草圖已被燒毀,灰燼衝進了馬桶。
他回到櫃台後坐下,從抽屜摸出一枚舊銅錢,放在燈下反複摩挲。那是宮裡發下的第一枚賞錢,背麵刻著“承安”二字。
窗外暮色漸沉,街上人聲稀落。
小七在灶房刷碗,哼著不成調的小曲,眼神卻時不時瞟向門口。
老周抱著賬本回房,經過堂口時順手拉上了隔扇門,動作比往常慢半拍,像是在確認它是否關嚴。
蕭灼沒點燈。
他在黑暗裡坐著,手指輕輕敲擊櫃台邊緣,節奏與白天教的三聲咳完全一致。
敲到第三下時,他停下。
然後緩緩抬頭,看向門縫底下那一線微弱的光。
門外,一片落葉被風卷著,貼著門檻滑過,發出輕微的沙響。
蕭灼沒動。
他的右手慢慢滑向櫃台下方,握住了暗槽裡的木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