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動作做完,他整個人像換了個人。
剛才還像個摳門掌櫃,現在站姿挺了些,肩線平直,目光如釘子般釘在前門。
他知道,對方已經在門外列陣了。
一人主攻前門,兩人策應側翼,還有一個在後窗監視動向——標準的圍捕隊形,訓練有素,配合默契。
可惜,他們不知道屋裡坐著個比他們教頭還懂這套的人。
他曾親自給禁軍校尉講過夜襲十要訣,其中第一條就是:“破門之前,必察燈火、聽人聲、辨氣息。”
而現在,屋裡燈滅了,人靜了,連灶膛裡的餘燼都沒冒煙。
太乾淨了。
乾淨得不像民宅,像陷阱。
所以他不信這些人會貿然闖進來。
他們得再等等,等一個破綻。
比如——屋裡有人起身解手,比如——誰不小心碰倒了凳子。
隻要一點異響,就是信號。
他屏住呼吸,連睫毛都不眨。
外麵也靜得出奇。
風停了,鉤子不響了,連野狗都不叫了。
就在這一刻,他忽然開口,聲音不高,卻穿透寂靜:
“小七,柴堆挪好了嗎?”
話出口,他自己都想笑。
這話毫無邏輯。柴堆昨天就碼好了,還撒了石灰防潮。而且這時候問這個,傻子才答。
但他就是要讓外麵的人聽見一句“屋裡有人說話”。
果不其然,前門那腳步頓了一下。
不是停下,是微微後撤半步,重新調整站位。
他在觀察反應。
蕭灼嘴角微揚,又道:“老周,賬記得怎麼樣了?明天得結醬坊的錢。”
這次連語氣都懶洋洋的,像半夜睡不著嘮閒嗑。
賬房裡,老周在夢裡咂了咂嘴,翻了個身,嘀咕:“……明兒再說……”
外麵,那幾個位置又變了。
主攻者退到了第三階台階下,顯然是在重新評估風險。
蕭灼心裡有了數。
這些人不是殺手,是兵。講究章法,怕擔責,不敢擅自行動。他們等的不是機會,是命令。
隻要沒人下令強攻,他們就不會破門。
那就耗著吧。
他靠著柱子,慢慢蹲了下來,像累極的人歇腳。
其實是在調整姿勢,隨時能撲出去。
他盯著門縫底下那一道極淡的影子。
剛才那靴印,現在又被踩實了一點,前端微微翹起——有人正在發力,準備突進。
他沒動。
隻把手伸進懷裡,摸到了一塊硬物。
不是兵器。
是昨日修門板剩的一截棗木釘,三寸長,一頭削尖,藏在內襯夾層裡。
他沒拿出來,隻是握緊。
這時候,前門方向傳來一聲極輕的咳嗽。
不是真咳,是暗號。
他瞳孔一縮。
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