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高,不大,像是螢火蟲,卻又排成一種古怪的節奏——兩前一後,繞著客棧外圍緩緩遊走,忽明忽滅,但從不靠得太近,也不離得太遠。
“那是啥?”小七眯眼“野貓拖燈籠?”
“探路哨。”蕭灼聲音平靜“不是打手,也不是官兵。是那種喜歡算計的人派出來的耳目——先摸清地形,再定打法。”
老周臉色發白:“那……那咱們要不要……加派人手?或者……報官?”
“報官?”蕭灼嗤笑一聲“你說哪個官?穿戌字牌的?還是送酒來的文先生?”
老周語塞。
小七咬著嘴唇:“那咱們就這麼乾看著?”
“看。”蕭灼點頭“但現在看的,不隻是他們。”
他轉身進屋,走到櫃台後,拉開最底下那個抽屜。裡麵空蕩蕩的,隻有一枚玉佩,用粗布包著。
他拿出來,解開布,指尖摩挲著表麵那道裂痕。
溫潤,卻帶著舊傷。
他曾把它埋在灶灰裡三年,發誓再也不碰。
今天,他把它拿出來了。
小七湊過來,好奇:“這啥?傳家寶?”
蕭灼沒答,隻將玉佩翻了個麵,看了看背麵刻的字,然後慢慢握緊,塞進懷裡。
“掌櫃的?”小七察覺到不對“你……是不是認出誰了?”
“沒有。”蕭灼走向門口,站在門檻上,背對著兩人“但我知道,有些人從來就沒信過我能安分守己。”
老周顫聲問:“那咱們……接下來咋辦?關門?搬家?還是……”
蕭灼打斷他:“歇了三天,就再開不了。”
他聲音不高,卻像鐵錘砸在青石上。
“門能修,人心一慫,就扶不起來了。”
小七低頭,看見蕭灼的手搭在門框上,指節發白,像是掐進了木頭裡。
“可咱們……就三個人。”老周喃喃“你再能打,也擋不住千軍萬馬啊。”
“沒人要帶千軍萬馬來。”蕭灼望著遠處遊移的火光“他們要的,是我自己關上門,卷包袱走人。隻要我走了,他們就算贏了。”
他頓了頓,忽然笑了下。
極淡,轉瞬即逝。
“可我偏不。”
小七猛地抬頭。
老周張著嘴,像被堵住了喉嚨。
蕭灼轉身,背靠門框,雙手抱臂,目光落在那道已被風吹得幾乎看不見的腳印上。
“當年他們說我謀逆,要把我碾成灰。”他低聲說“可我沒死。後來他們以為我廢了,躲在這小地方混吃等死,可我還活著。現在他們又來試我——試我怕不怕,試我敢不敢還手。”
他抬起腳,輕輕踩在那道腳印的儘頭。
“既然一趟趟不嫌煩……”
他嘴角微揚。
“那就彆躲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