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亮,蕭灼已經蹲在門檻上,手裡捏著一把鐵釘,一錘一錘往門框裡敲。木屑飛起來,沾在他袖口的補丁上,他也不管。
小七站在三步外,手攥著掃帚柄,腳尖蹭地,沒敢上前。
“還愣著?”蕭灼頭也不抬,“昨兒誰說要學防身的?”
小七一激靈:“我……我怕掃到您。”
“掃不到我。”蕭灼把最後一顆釘子砸實,伸手一推,門板穩穩當當,“你掃你的,我修我的。敵人又不會挑你掃地的時候來。”
小七這才挪過去,低頭掃起地上的碎木渣。掃到一半,手抖了一下,掃帚磕在桌腿上,發出“咚”一聲。
老周從賬房探出頭:“輕點!這一驚一乍的,嚇死個人。”
“是您自己嚇自己。”小七嘟囔,“我又不是鬼。”
老周扶了扶眼鏡,走出來,盯著新修的門板看了半晌:“這門……真能擋人?”
“擋不住千軍萬馬。”蕭灼站起來,拍了拍手,“但能擋住想試試咱們怕不怕的人。”
老周嘴唇動了動:“可萬一他們今兒再來,帶刀的、騎馬的、放火的……咱們仨,拿什麼攔?”
蕭灼沒答,彎腰撿起一塊邊角料,走到堂口那張八仙桌前,把木片塞進門縫底下,輕輕一推——門關上了,卻卡得死緊。
“看見沒?”他說,“門檻墊高兩分,急衝的人一腳踩空,就得摔個狗啃泥。夜裡留燈,不是為了照路,是讓人看清裡麵有人。人站著,燈亮著,門關得結實——這就叫規矩。”
小七眼睛亮了:“那……我也能學?”
“怕,就學怎麼不怕。”蕭灼把木片抽出來,遞給他,“來,你試試。”
小七接過,蹲下身,笨拙地往縫裡塞。試了三次,門還是鬆垮垮的。
“角度不對。”蕭灼蹲下來,手指點了點門軸,“你得讓木片斜著進,像魚刺卡喉嚨,越掙越緊。再試。”
小七咬牙又塞了一次,這次“哢”一聲,門真的卡住了。
“成了!”他跳起來。
老周撇嘴:“這點小伎倆,碰上真狠人,一腳就踹開了。”
“狠人不走正門。”蕭灼站起身,走向櫃台,“走正門的,要麼是莽夫,好對付;要麼是裝莽夫的聰明人,得讓他覺得你更聰明。”
老周哼了聲:“可咱們現在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。戌字牌是假的,火光是繞圈的,腳印是單向的——這不是試探,是耍猴呢!”
蕭灼拉開抽屜,拿出一塊粗布,慢條斯理擦起銅壺來。
“他們要的就是你覺得被耍。”他聲音不高,“可你一旦覺得自己是猴,繩子就套上了。”
老周噎住,低頭去翻賬本,手指在數字上劃來劃去,連算三遍,還是對不上。
“彆算了。”蕭灼忽然說。
“啊?”
“賬沒錯,是你心亂了。”
老周臉一紅:“我沒……”
“有。”蕭灼放下銅壺,從懷裡摸出那枚玉佩,放在櫃台上,布包隻掀開一角,露出背麵刻的兩個字——“守靜”。
老周眼神一顫。
蕭灼又蓋上了。
“有些東西,比命還重。”他說,“但守它的前提,是心不能先塌。”
屋裡靜了。
小七悄悄把掃帚靠牆,走過來,低聲問:“掌櫃的,那咱們……接下來乾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