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乾活。”蕭灼把玉佩收回去,轉身走向後院,“門修好了,地掃了,賬清了——接下來,該吃飯,該迎客,該收錢。”
老周急道:“可萬一客人是他們派來的呢?”
“那就讓他進來。”蕭灼頭也不回,“進來的人,才是活靶子。躲在外麵的,才是鬼。”
話音剛落,巷口傳來腳步聲。
三人同時靜了。
一個挑擔的農夫晃悠悠走來,草帽壓得低,肩上竹扁擔吱呀響,兩筐青菜看著挺新鮮。
小七立刻迎上去:“客官早啊!今兒的白菜三文一斤,蘿卜兩文!”
農夫“嗯”了一聲,嗓音沙啞,腳步沒停,徑直往堂口走。
蕭灼正在擦桌子,抬頭看了一眼,不動聲色。
那人左肩明顯比右肩低,走路時腳尖先落地,極輕,像是怕踩碎露水。可他擔子不沉,筐也新,連泥都沒沾幾塊。
蕭灼放下抹布,親自端了碗茶迎上去:“趕早市?喝口熱的。”
農夫抬手接,袖口一滑,露出手腕——皮膚太白,不像常曬太陽的。
蕭灼遞茶時,指尖順勢掃過他袖內,沒硬物。鞋縫也乾淨,沒藏匕首。
“謝了。”農夫喝了一口,放下碗就走,連價都沒問。
等他背影消失在巷口,小七才鬆口氣:“還好是個真買菜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蕭灼走回櫃台,拿起筆,在賬本空白處寫下一串字:辰時三刻,男,草帽,左肩低三分,步輕,鞋淨,茶未問價。
小七湊過來看:“您記這個乾啥?”
“記反常。”蕭灼合上賬本,“賣菜的不怕臟鞋,說明不常走泥地;擔子輕卻壓肩,說明習慣負重——他是練家子,或者當過兵。”
小七瞪大眼:“那……那他是不是……”
“不知道。”蕭灼把賬本推到他麵前,“但下次再有這樣的人,彆急著招呼。先看,再報我。”
老周聽得心驚:“您是說……他們會換模樣再來?”
“當然。”蕭灼冷笑,“你以為他們隻會破門?”
老周臉色發白,低頭猛翻賬本,突然抽出一張紙,在夾層裡畫了幾條線,標了幾個點。
蕭灼瞥了一眼:“畫什麼呢?”
“沒……沒什麼。”老周趕緊合上,“就是……記個進貨路線。”
蕭灼沒拆穿,隻說:“從今天起,每日清晨我列三件事——修、查、記。小七主修,老周主查,我主記。誰漏了,晚飯減一葷。”
小七咧嘴:“那我爭取天天全勤!”
老周嘀咕:“這又不是私塾……”
“比私塾要緊。”蕭灼走到門邊,抬頭看天,“昨夜火光是探路哨,今天這人是探底細。他們一步步來,咱們也一步步防。門開著,就是告訴他們——我們沒跑。”
小七用力點頭,轉身去檢查窗栓。
老周磨磨蹭蹭走到門口,望著長街,忽然低聲問:“可要是……他們真帶人來呢?”
蕭灼站在門檻上,手搭著門框,目光落在街對麵那堵舊牆上。
牆上,一片枯葉被風卷著,貼著磚縫爬行,像一隻斷腿的蟲。
他說:“那就讓他們看看,什麼叫——門雖破,人不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