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九苦笑,揮手帶人轉身離去。
三人走遠,小七才敢喘大氣:“掌櫃的……你剛才是不是嚇唬他的?”
“嚇唬?”蕭灼繼續擦櫃台,“我說的每句話,都是他們自己乾過的。”
老周低聲問:“那‘幕後先生’……真有其人?”
“有。”蕭灼手指一頓,“而且他現在一定在想——雲來客棧這個掌櫃,到底是哪條線上的?”
“那咱們……會不會惹上大麻煩?”
“麻煩早就來了。”蕭灼把抹布扔進水盆,“從他們往井裡投毒那天起,就沒打算讓我們安穩。”
小七搓著手:“可咱們就這麼一家小店,他們乾嘛非盯上我們?”
“因為我們沒低頭。”蕭灼抬頭,看向門外長街,“彆人打架,我們管;彆人勒索,我們反問;彆人招攬,我們揭底。在這個地方,不怕狠人,就怕不按規矩出牌的人。”
老周喃喃:“所以……咱們成了‘不規矩’的那個?”
“不是成了。”蕭灼淡淡道,“是我們本來就不歸他們管。”
正說著,街對麵賣糖葫蘆的老李探頭張望,見陳九一行走遠,趕緊溜過來,壓低聲音:“徐掌櫃,剛才那個可是東漕幫的香主!你真不怕他回頭帶人砸場子?”
“他不會。”蕭灼擦完最後一塊櫃台,把抹布疊整齊擱在邊上,“江湖人最怕什麼?不是打不過,是丟臉。他今天來招人,結果被反手揭了底,回去怎麼跟底下說?說是被個客棧掌櫃一句話嚇退?傳出去,他以後還怎麼管碼頭?”
老李咂舌:“高,實在是高!這就叫……以理服人!”
“不。”蕭灼搖頭,“這叫——讓他們自己覺得,惹不起。”
小七聽得兩眼放光:“掌櫃的,那你是不是以前也在幫派裡待過?還是……朝廷裡的?”
“我隻在這家店待過。”蕭灼拉開抽屜,取出一枚銅錢,在指間轉了兩圈,“彆的,都是聽來的。”
老周欲言又止:“可剛才你說的那些事,連我都……”
“消息這東西,”蕭灼把銅錢輕輕拍在櫃台上,“有人拿來換酒,有人拿來換命,而我——拿來換安寧。”
外頭日頭漸高,街上恢複喧鬨。挑擔的、趕驢的、吆喝的,仿佛剛才那一幕從未發生。
蕭灼轉身走向後廚,路過灶台時順手撥了下柴火。
火苗竄了一下,映在他眼底,像一簇未熄的星。
小七追上來:“掌櫃的,中午做啥菜?”
“白菜燉豆腐。”他揭開鍋蓋,“省錢。”
老周抱著賬本跟在後頭:“那……要不要記一筆‘接待江湖人士勞務費’?反正他們也沒給錢。”
“不記。”蕭灼舀水入鍋,“這種‘接待’,一次就夠了。再來,就得收雙倍。”
話音剛落,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這次很輕,像是刻意放慢。
一個背著包袱的中年漢子站在門口,風帽遮臉,手裡拎著半吊銅錢。
“掌櫃的,住店嗎?”他聲音沙啞,“一間通鋪,住三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