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依仗?”蕭灼嗤笑,“我最大的依仗,就是每天早上能把門板重新裝回去。”
柳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,抬腳跨出門檻。
蕭灼送至門口,沒再多言。
青篷車駛離街口後,他返身回店,從爐膛裡扒出那枚曾壓在賬本上的舊銅錢——邊緣已微微發紅,像是剛從火裡撈出來。
他用筷子夾著,放在冷水盆中。
“滋——”
一聲輕響,白氣騰起。
老周從賬房探頭:“燒錢乾嘛?晦氣。”
“消毒。”蕭灼甩了甩筷子,“剛才那人摸過的。”
小七湊過來:“那是不是三皇子的人?他給的好處不要?”
“好處都是利息。”蕭灼坐下,翻開賬本第一頁,“今天收了多少?”
“三十七文六分。”小七報數。
“記一筆。”蕭灼提筆,“收入:賣廢話五十文,實收三十七文六分,賒九文四分,客人姓柳,外鄉口音,下次來結清。”
老周愣住:“你還真打算收他錢?”
“當然。”蕭灼吹乾墨跡,“江湖規矩,買賣公平。他想買消息,我就賣;他不買,我也不能白講。”
“可你說的都是他知道的事!”
“那就說明——”蕭灼合上賬本,“他付得起這個價。”
午後日頭偏西,街上行人漸少。
蕭灼坐在櫃台後剝蒜,一瓣一瓣扔進粗陶碗。蒜味衝鼻,他卻剝得認真。
小七蹲在門口蹭鞋底:“你說他們還會來嗎?”
“會。”蕭灼頭也不抬,“下次不帶文書,也不帶合同。”
“那帶什麼?”
“人。”蕭灼把最後一瓣蒜拍扁,“或者,一把火。”
小七嚇得差點跳起來。
老周急忙從賬房衝出:“彆瞎說!咱們可是守法良民!”
蕭灼沒答,隻是將蒜末倒入醋碟,端起碗走向廚房。
路過灶台時,他順手把那枚泡過水的銅錢扔進油罐。
金屬沉底,無聲無息。
傍晚前,他讓小七搬來新門板,比原先厚了半寸。
“換它乾嘛?昨天還好好的。”
蕭灼掄起錘子,“總用一樣的門,賊都記熟了怎麼撬。”
錘聲一下一下,砸在木楔上。
天快黑時,一輛驢車緩緩停在巷口。
車上跳下一個穿褐衫的漢子,背著個鼓囊囊的布包,徑直朝客棧走來。
蕭灼站在門口,手裡還握著錘子。
漢子走近,咧嘴一笑:“掌櫃的,住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