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預防萬一。”蕭灼頭也不抬,“你去告訴街坊,就說雲來客棧請人淘井,工錢現結,不拖欠。”
“這……這時候淘井?”
“越這時候越要淘。”蕭灼把算盤推到一邊,“不然等哪天突然沒人挑水了,大家才該慌。”
老周嘀咕著走了。蕭灼坐在那兒,手指敲著桌麵,一下一下,像在數心跳。
他知道,四皇子這次是真急了。
之前夜襲、栽贓、差役上門,都是試探。現在直接動手滅門,說明他已經不在乎暴露,隻想讓他死。
而且要死得無聲無息,像條野狗一樣爛在泥裡。
他站起身,走到院中,看著那口井。井口黑洞洞的,像一張等著吞人的嘴。
他忽然笑了。
笑得很輕,像風吹過枯草。
然後他回屋,從床底下拖出一口舊箱子,打開,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根鐵釘,長短不一,粗細不同。他挑了一根最細的,夾在指間,輕輕彈了彈。
釘子飛出去,釘在井沿上,發出“叮”的一聲脆響。
他盯著那根釘子看了一會兒,轉身進了廚房。
鍋裡還溫著半碗粥。他舀了一勺,倒在井邊的石槽裡。一隻麻雀飛下來啄了一口,蹦躂兩下,撲棱著翅膀飛走了。
他站在那兒,沒動。
過了半炷香時間,那隻麻reek又飛回來,落在井沿上,抖了抖羽毛,低頭繼續啄。
蕭灼鬆了口氣。
量還不大,隻是試探性投毒,還沒到致命濃度。
他轉身回屋,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空白契約紙,提筆寫下幾個字:“今收到徐容付井水清毒費三百文整。”
寫完,他把紙折好,塞進信封,封口蓋了個假印。
然後他叫來小七:“拿去城南雜貨鋪,交給掌櫃的,說是還他爹當年欠的井泥清理錢。”
小七接過信封:“可咱沒欠過啊?”
“現在欠了。”蕭灼拍拍他肩膀,“記住,一定要當著他店裡夥計的麵給錢,最好讓幾個人都看見。”
小七撓撓頭,還是跑了。
蕭灼站在門口,看著他跑遠,眼神一點點冷下來。
他知道,這封信不會真的送到雜貨鋪。
它會在半路上,被某個“恰好路過”的人截走,送到四皇子案前。
而當他看到這張偽造的“付毒資”憑證時,一定會以為——蕭灼已經中招,開始花錢消災了。
他要的就是這個錯覺。
他轉身回屋,從灶底抽出一塊磚,把剩下的銀針和那瓶從井邊采的水樣塞進去,重新封好。
然後他坐回櫃台,拿起抹布,繼續擦那堆銅錢。
一枚,一枚,擦得鋥亮。
巷口傳來腳步聲,是挑水的老李來了。
蕭灼抬起頭,笑著喊:“老李,今天水價漲一成,彆怪我沒提前說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