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斜照進來,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,像撒了層金粉。
但他右手袖中,那根備用的鐵釘,始終沒有收回。
中午,老李又來送水。
蕭灼站在門口,笑著喊:“老李,今天水價漲一成,彆怪我沒提前說啊。”
老李樂嗬嗬應著:“漲就漲,反正你們井也淘著呢,圖個安心。”
“是啊。”蕭灼點頭,“安心最重要。”
他看著老李挑著水桶走遠,目光落在巷口那堆廢棄柴草上。
那根斷掉的馬尾毛絲線,還在風裡輕輕晃。
下午,街坊王婆提著籃子過來,說是送點自家醃的蘿卜乾。
蕭灼接過,道了謝,順手塞給她兩枚銅錢:“最近彆喝井水,等淘完了再說。”
“哎喲,不至於吧?咱們這井用了幾十年,好好的。”
“防萬一。”蕭灼笑了笑,“昨兒我夢見井龍王托夢,說底下有淤泥堵著,再不清理要發大水。”
王婆一愣,隨即笑罵:“你這掌櫃的,啥都能編!”
她走後,蕭灼轉身進屋,從灶底抽出一塊磚,把新采的水樣和銀針塞進去,重新封好。
然後坐回櫃台,繼續擦銅錢。
傍晚,一隻麻雀飛進院子,落在井沿上,低頭啄了兩口石槽裡的水。
蕭灼在屋裡看見了,沒動。
半炷香後,麻雀飛走。
又過了會兒,它又飛回來,蹦躂兩下,繼續啄。
蕭灼這才鬆了口氣。
他起身,走到院中,把石槽裡的水倒掉,換了乾淨雨水。
然後回屋,從抽屜裡取出一張空白契約紙,提筆寫下幾個字:“今收到徐容付井水清毒費三百文整。”
寫完,折好,塞進信封,蓋了個假印。
叫來小七:“拿去城南雜貨鋪,交給掌櫃的,說是還他爹當年欠的井泥清理錢。”
小七撓頭:“可咱沒欠過啊?”
“現在欠了。”蕭灼拍拍他肩膀,“記住,一定要當著他店裡夥計的麵給錢,最好讓幾個人都看見。”
小七跑了。
蕭灼站在門口,看著他跑遠。
眼神一點點冷下來。
他知道,這封信不會真的送到雜貨鋪。
它會在半路上,被某個“恰好路過”的人截走,送到四皇子案前。
而當他看到這張偽造的“付毒資”憑證時,一定會以為——蕭灼已經中招,開始花錢消災了。
他要的就是這個錯覺。
他轉身回屋,坐回櫃台,拿起抹布,繼續擦那堆銅錢。
一枚,一枚,擦得鋥亮。
巷口傳來腳步聲,是挑水的老李來了。
蕭灼抬起頭,笑著喊:“老李,今天水價漲一成,彆怪我沒提前說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