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灼躺在床上,閉著眼,呼吸均勻。但他並未入睡。耳朵聽著屋外風聲,腦子裡過著這幾日的安排。
他知道對方已經盯上了灶台。但他也知道,真正的殺招,不會隻衝著一個暗格來。
所以他在灶台明麵上擺油壺,在院裡曬乾柴,做出一副“我很在意火災”的樣子。可真正重要的東西,早在三天前就被他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——不是煙道,也不是床底,而是客棧地基深處的一處廢棄井眼,封在鐵匣裡,外層裹著濕泥與石板。
他現在做的事,不是防禦,是釣魚。
隻要對方敢動手,哪怕是燒他一間屋,他也有了出手的理由。
他緩緩睜開眼,望著黑漆漆的房頂。
“快了。”他輕聲道。
不是預知陰謀,而是武者對危險的本能感應。就像野獸能嗅到雷雨前的靜電,他也能感覺到,這場風雨,已經壓到了屋簷上。
他翻身坐起,沒點燈,也沒穿鞋,赤腳走到櫃前,拉開第二層抽屜。裡麵疊著一件舊袍,顏色褪儘,邊角磨損,卻是他每日酉時必取出擦拭一遍的物件。
他伸手摸了摸袖口內側,那裡縫著一枚斷玉佩,另一半早已不知所蹤。
指尖觸到布料的瞬間,他頓了一下,隨即收回手,關上抽屜。
然後他走回床邊,重新躺下,拉過薄被蓋住身子。
窗外風聲漸緊。
次日清晨,小七照例掃地。
掃到東牆角時,發現那幾捆新柴又被風吹散了些,忙蹲下整理。他無意間抬頭,看見掌櫃正站在廚房門口,目光落在油壺上。
“掌櫃的,油要不要收進來?”他問。
“不用。”蕭灼搖頭,“讓它曬著。油見光才不容易餿。”
小七撓頭,心想這話怎麼跟昨天說的不一樣?
蕭灼沒解釋,轉身進了廚房,開始淘米做飯。
他動作如常,臉上無波無瀾,仿佛昨夜根本沒想過有人要燒他的店。
街對麵茶攤,灰衣人再次合上記錄簿,寫下一行字:
“辰時整,掌櫃親置油壺於日曬處,與昨日防火舉動相悖,疑為迷惑監視。”
他收起本子,抬眼望向客棧二樓窗戶。
窗簾未動,可他總覺得,裡麵有雙眼睛,也在看著他。
他低頭整理袖口,忽然發現自己的右手食指,不知何時沾了一點灶灰——昨夜換崗時,曾無意碰到煙道口的磚縫。
他怔了怔,慢慢將手指藏進袖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