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落在短斧的刃上,映出一道冷線。蕭灼沒動,那斧子還插在焦土裡,像根界碑,分開了活人和死人。
他抬頭看向屋脊,黑衣人正試圖用手撐起身子,右腿被鐵釘貫穿,瓦片邊緣滲出血跡。他一動,釘子就跟著晃,血流得更快。
“彆白費力氣。”蕭灼說,“你這腿,要是現在拔出來,三步之內就得倒。”
黑衣人咬牙,額上青筋跳了兩下,終究沒再掙紮。
蕭灼走過去,腳步很輕,踩在灰堆上幾乎沒聲。他從懷裡摸出一塊布,不是包紮用的,而是疊得整整齊齊的一方舊帕,邊角繡著半朵褪色的雲紋。他蹲下身,把帕子塞進黑衣人手裡。
“拿著。”他說,“這是你唯一能帶走的東西。”
黑衣人愣住,低頭看那帕子,眼神變了變。
“你們主子讓你來看什麼?”蕭灼問,“看我瘋沒瘋?看我還記不記得怎麼殺人?”
對方閉嘴不答。
蕭灼也不急,伸手拍了拍他肩膀:“四皇子派你來的吧?‘焰影’七人小隊,東南柴房點火,三人潛入搜暗格,兩人接應撤離,還有一個負責盯著我反應——就是你。”
黑衣人瞳孔猛地一縮。
“猜中了?”蕭灼笑了笑,站起身,“回去告訴他們,下次彆派些隻會爬屋頂的廢物。真想看熱鬨,不如親自來。”
他轉身走向前廳廢墟,腳踩過一片燒塌的橫梁,木頭發出輕微的**。地上躺著三個死士,一個喉嚨塌陷,一個肋骨儘折,還有一個肩膀被短斧釘穿,血已經凝成黑塊。
那個被釘牆的還沒斷氣,胸口微微起伏,嘴唇乾裂發紫。
蕭灼蹲下來,手指搭在他手腕上,脈搏微弱但還在跳。
“你說,我該不該讓你活著?”他語氣像在問賬房先生今天米價漲沒漲。
那人睜眼,眼神凶狠,卻不敢對視。
蕭灼鬆開手,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,擰開蓋子,彈了一撮粉末進他嘴裡。那人身體猛地一抽,眼睛瞪大,呼吸急促起來。
“這不是毒。”蕭灼說,“是讓你清醒的東西。你想死,也得先說完話。”
他俯身靠近,聲音壓低:“你們這次行動,是誰下的令?唐府那邊有沒有參與?幕後還有誰?”
死士喘著粗氣,嘴角扯出冷笑:“……你就算殺了我……也查不到……”
“我不需要你說實話。”蕭灼打斷他,“我要你記住一件事——從今天起,凡是動手燒我客棧的人,我會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也被燒成灰;讓他看著親信一個個死在眼前;讓他半夜驚醒,聽見有人在床邊數他的心跳。”
他停頓一秒,補了一句:“就像你現在這樣。”
那人臉色驟變,瞳孔劇烈收縮。
蕭灼站起身,不再看他。他知道,這句話比刀還快,會順著傷口鑽進骨頭裡,一路傳到四皇子耳朵邊。
他走到灶膛前,蹲下撥開浮灰,露出那個彈開過的暗格。空的。但他早就不指望這裡還能留下什麼。
真正的線索,從來不在彆人能找到的地方。
他伸手探進懷中,指尖觸到一張薄紙,上麵記著三個名字。最上麵那個,他已經用指甲劃了三道痕。
第一個,已經倒下。
第二個,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怕。
第三個……他還得等等。
他收回手,抬頭看向東南角的柴房殘骸。那裡堆滿焦木,表麵看不出異樣,可他記得昨夜火勢蔓延的軌跡——太快了,不是自然燃燒,是用了引火油,定點爆燃。
手法熟練,訓練有素。
他走過去,一腳踢開一塊半焦的木板,底下壓著一片布角,暗紅底紋,邊緣燒卷,正是“焰影營”夜行服的樣式。
證據確鑿。
他彎腰撿起,隨手扔進灶膛餘燼裡。火苗舔了一下,瞬間吞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