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北侯府。
“公公辛苦了,老身一定將安定拘在院子裡,讓她好好反省。”
老夫人腰背微微彎著,即便對方隻是個宮裡傳話的小太監,老夫人仍然表現得很是恭敬。
“宮裡的意思,老夫人明白就好。”小太監長旺倨傲一笑。
“老身明白,一定謹遵陛下教誨。”老夫人滿臉堆笑。
“這偌大侯府,還得是老夫人持家有道。”
“公公謬讚了。”
兩人你來我往,身後圍了一圈丫鬟小廝,大家都是站著的,唯有這侯府的安定縣主,她是坐著的,還不雅地翹起了二郎腿,姿態彆提有多閒適。
此刻,這位正支著頭,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一場生動的場麵。
“嗬。”
當事人趙知靜咧嘴一笑。
兩人無聊的寒暄被迫終止。
“拘在這府裡?”
“怎麼拘?”
“當我是狗?”
“用不用我狗叫一聲?”
眾人:“……”
現場一片靜默。
在邊上裝柱子似的二老爺差點笑出聲來,還好張氏手快,死死掐住了二老爺的大腿,二老爺痛得齜牙咧嘴地背過身去。
長旺來之前已經打聽過如今這位的性子,饒是如此,他那臉色都差點破功,心裡直後悔攬了這麼一樁差事。
他可不敢得罪安定縣主,這位可是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裡的。
“這幾日朝堂上也熱鬨得厲害,陛下也是為了縣主您好”,長旺擠出一抹笑意,恭敬地傳達上頭的意思:“縣主這兩月可在侯府好生休息,但縣主還是自由的,若是無聊,還可邀人來府上一敘,另外,縣主此次受驚,聖人還命奴才帶了些滋補的東西,待底下人把東西都卸下後,奴才再回宮。”
趙知靜聽了一耳朵,總結:
呆在府裡,老實不老實不重要,
不是有心罰你,隻是礙於形勢,隻要不出格,都隨你。
那梁永怡的爹都去金鑾殿磕頭告狀了,當今陛下也隻是輕描淡寫地揭過,這次隻是參加了場宴會,她也沒乾彆的,倒收獲了個閉門思過,趙知靜不用想也知道,誰在其中使了把力氣。
“太子為了幫我爹管教女兒,居然還專門去麻煩聖人,真是有心了。”
長旺麵白無須的臉聞言,立即僵硬了幾分,訕笑道:“太子向來注重規矩,北周誰不知道?也不是故意針對縣主您的意思。”
這還不是針對?
趙知靜轉著手上的玉串,抬頭看了那太監一眼:“你說得不錯。”
長旺麵上一鬆,正要附和幾句,就聽縣主提議道:
“難為太子惦記,回寺廟前都要來關心我禮儀規矩,這樣確實不好,不然我索性出家好了,跟太子去皇寺裡一起修行,這樣敲木魚還有個伴兒,殿下還能親自指導我念經的姿勢正不正確,你說呢?”
“………”
什麼驚天發言?
這位縣主是瘋了吧?
看著對方便秘的神色,趙知靜點點頭,一臉了悟的神色道:“你也覺得這主意不錯是吧?要不,你回宮複命,就這麼回陛下如何?”
他什麼時候覺得這主意不錯了?
這主意簡直爛透了!
他長旺好不容易混到現在這地位,還想多活兩年呢!
深吸一口氣,長旺囁喏著嘴,醞釀了半天,好半晌才吭聲道:“……縣主…哈哈,縣主真是愛開玩笑。”
趙知靜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水:“你還不知道吧?我最不愛開玩笑了。”
長旺:“……”
長旺往後頭一轉,臉色一肅,嗬斥手下:“動作麻利點!”
趙知靜見對方不接茬也不生氣,還補了句:“不慌,不慌,動作慢點還可以趕上一頓飯嘛,侯府彆的沒有,飯還是管夠的。”
長旺脊背一僵。
這一行人迅速加快了手裡的動作,跟狗攆似的,沒過多久就離開了侯府。
等到這一行人離開,老夫人立即揮手示意下人們退下。
張氏收回手。
二老爺摸了摸大腿,齜牙咧嘴的樣子,給侄女束了個大拇指後,才想到一件事,忙轉頭問他娘:“哎,娘,您孝敬公公的金子呢?”
老夫人這才想起來還有這事兒,頓時臉色紅了白,白了青。
“你這混賬玩意兒!剛才怎麼不提醒?”
“兒子這不也剛剛反應過來嘛。”
張氏對自家老爺已經絕望了,眼見兩母子又要吵起來,心累地勸道:“娘,老爺,如今最重要的是宮裡的態度,大伯遠在邊關,這事兒畢竟事關知靜,要不派人給大伯送封信過去?”
“不可,我兒在邊關危機重重,怎能拿府裡這些小事兒去煩擾?”
老夫人拒絕了張氏的無腦建議,那太監的意思,她算是看出來了,皇室並沒有要對侯府如何。
隻是那位太子不喜三丫頭乖張的性子罷了。
不過對於近來十分不聽話的趙知靜,她是半點法子都沒有的,方才這丫頭插話那會兒子,她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就摔杯子、掀桌子的。
還好沒有。
她那傻兒子還在一旁安慰他那好侄女:“靜兒你彆急,二叔保證每天給你尋摸點東西進府,什麼新奇的都有,再讓人趕緊送進府來,保管你一點都不無聊。”
趙知靜覺得這胖胖的二叔很上道:“多謝二叔。”
二老爺圓胖的臉笑得很開心,拍了拍腦子,又想出來個主意:“要不,二叔給你把雍城最出名的戲班子請進府裡來,每天唱不同的樣板戲——”
“老二你咋不上天呢!”老夫人一聽,火大地打斷二老爺的話:“這兩個月,我們侯府都安安靜靜的,不要鬨幺蛾子。”
老夫人現在是知道了趙知靜混不吝的性子,連忙補充道:
“太子馬上就要回寺裡了,至少這幾日大家消停些吧。”
趙知靜回到了自己院子。
歪在軟榻上沉默著思考,真是越想越氣,趙知靜索性收回思緒,見屋子裡的丫鬟們都各司其職,井井有條地處理著各自的活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