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得好死?”
劉裕嘴裡囫圇著這幾個詞,半晌他笑了。
那張不似凡間的臉孔上露出罕見的笑意,如冰雪初霽,仿佛俯瞰芸芸眾生的佛陀神子,終於將他柔和的一麵顯現到了人間。
繞是在這種情況下,對方的勾魂一笑,像是使了仙法,趙知靜甚至都忘了自己身處何方,耳邊仿佛聽到了春雪消融、春花盛放的聲音。
使勁甩了甩腦子裡的水,默念這人是吃人的妖怪。
趙知靜清醒了幾分。
“你知道孤為何,讓你死得這麼慢麼?”劉裕笑著開口。
那和尚年紀看起來不小,眉毛都花白了,他朝著劉裕的方向吐了口唾沫,大笑著道:“好徒兒,為師與你做伴多年,如何不明白你,不過是折磨取樂而已,老夫不怕!”
“以為老夫會怕?嗬,就算你屠儘你的師兄弟又如何,不過是早登極樂!”
“而你,慧智,佛祖會看著你,墮入十八層地獄!”
劉裕哼了哼,麵無表情地看了那和尚一眼:“喲,你還信佛祖?”
“嗬,你也配?”
趙知靜期待這場辯論持久些,哪怕拖到這群人死了都行,隻要不一刀刀在她麵前片人肉片,趙知靜都覺得能夠接受,那場景實在讓人難以接受,真不知道這位怎麼看得那麼津津有味的。
沉默了半晌,隻聽坐在她旁邊的人聲音輕快地開口道:“你那秘密養在城裡的兒子,孤記得,這個月就要迎娶第十八房小妾了吧?”
聽到這裡,老和尚溫和的麵孔突然炸裂,他抬起頭死死看向劉裕。
“玄空啊玄空,你瞧瞧你,精明一世,糊塗一時啊,你那麼多個孫子這麼多年,一個都養不住,孤讓人送了那麼多的破綻,你卻固執地認為這是報應,這些年拚命吃齋念佛的你,在孤看來,實在可笑。”
“哈哈哈,報應,確實是報應。”
場地正中央的老和尚哪裡還有剛才冷靜的模樣,此時恨得目眥儘裂,眼角沁出血來,模樣可怖。
“劉裕,你個畜牲東西!”
“老夫當年就該掐死你,你那個短命的大哥,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,哈哈哈,是被人活活燒死的,輪到你身上,要不是貧僧起了惻隱之心,又怎麼會留下你這賤種的性命!”
“你忘恩負義,不得好死!!!”
趙知靜聽了一耳朵皇室秘聞,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,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。
劉裕心情倒是不錯,也可能是收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,他欣賞著玄空的表情,那無能狂怒的樣子過於可笑,這讓他感到愉悅。
“之所以讓你死在最後,那是因為你兒子還在路上。”
“不過也快了,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嘛。”
玄空牙齒都咬碎了,猛地胸口一痛,一大口鮮血哇地吐了出來,聲音也弱了幾分,哪裡還有方才張狂的模樣:“慧智…劉裕…你怎麼對貧僧都可以,放過貧僧兒子,他什麼都不知道——”
“他什麼都不知道啊——”
玄空這話,就已經是承認了自己已經破了戒,在外有私生子了。
他多年的威望也在這一瞬間散落了個乾淨。
還有幾個活著的和尚也沒了所謂的傲骨,紛紛討擾道:
“慧智師弟,我不想那麼做的,都是師父交代我的,你放過我吧——”
“太子,都是他們合謀的,貧僧知錯了,您饒過貧僧吧!”
“師父居然是個假和尚,哈哈哈,我這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啊?”
“這一切都是玄空乾的,貧僧不知情啊,求您寬恕——”
劉裕被吵得頭疼,偏偏精神又很亢奮。
他滿臉笑意,額間那顆朱砂痣愈發紅豔,略顯妖冶。
“好啊,寬恕。”
“來人,解開他們的繩子,把刀遞給他們。”
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沒錯,孤同意,不過,你們之中,就隻能活一個。”
“記住,隻有一個。”
還活著的和尚不少,特彆是幾個武僧,但解開繩子後,昔日關係親密的師兄弟,轉瞬間就朝著對方撲過去,眼裡皆是殺意。
刀刀致命。
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,場上除了那個老和尚玄空,其餘和尚都死了個乾淨。
包括那位活到最後的和尚,也因為失血過多,很快死掉了。
帶著溫度的血,上一刻還冒著熱氣,下一刻就結成了冰。
血腥味愈發濃鬱,吸引了一群禿鷲,盤旋在頭頂的天空,久久不散。
“都結束了,不妨睜開眼看看?”劉裕偏過頭,對身邊的人說道。
趙知靜死死閉著雙眼,半點不為所動。
劉裕伸手,直接用手指將趙知靜的眼皮掀起,手上沒有收著,用了些力氣,痛得趙知靜齜牙咧嘴的。
被迫看向現場。
除了那個跪在地上的老和尚,其餘和尚都橫七扭八地躺在了地上,早就沒了呼吸,趙知靜終於不用看分屍現場,慶幸自己當時眼睛閉得早。
‘啪嗒’拍開劉裕的手。
往周圍看了看,那匹馬又消失了,趙知靜心裡怒氣爆棚,想著回去一定要宰了這死東西。
“今日這場戲,怎麼樣?可合你口味?”
“不怎麼樣,人物呆板,場地血腥,令人觀之不適,下次彆排了。”
一陣夾雜了血腥味的寒風吹拂而過,兩人坐得極近,趙知靜的長發有一縷纏到了劉裕臉上。
劉裕將發絲輕輕拂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