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主事苦笑一聲,
“罷了。”
叔侄倆相對無言。
方主事仕途黯淡,對方百戶的幫助就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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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仆沏了一壺茶送上來。
方百戶看到牆上繃著一張狗皮,隨口問道:
“狗處理了?”
“沒有,”方百戶搖搖頭,“黑狗丟了幾天了。”
“哦?”方主事沒放在心上,“肯定是跑出去耍了,過兩天就該回來了。”
方百戶笑了,
“許克生也是這麼說。”
方主事急忙問道:
“他找你開同意文書了?”
“沒有。”方百戶搖搖頭。
“沒來?”方主事有些疑惑,“這幾天他必然來找你,報名就這些天。”
“叔放心,侄兒心裡有數。”
“老夫給上元縣去了一封信,他就是報了名,也沒資格進場的。”
“叔,您寫了什麼?”
“寫什麼不重要,”方主事撚著胡子,冷哼一聲道,“咱是吏部的主事,這才重要。”
方百戶連連點頭,
“那是,叔可是吏部的。”
他的心裡卻有些堵,許克生在村裡口碑很好,難道一輩子就要被老叔給禁錮在這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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抿了一口滾燙的茶,方主事又問道:
“那豎子在忙什麼?”
方百戶笑了,
“他能忙什麼?他又不種地。村裡的牲口都被他打理的很好,沒病沒災的。”
“他就是看書,閒逛,我都沒他清閒。”
方主事懵了!
自己在吏部忙的像頭驢,許克生竟然如此悠閒?
!!!
方主事勃然大怒。
山羊胡子撅了起來,渾濁的老眼滿是怒火,胸口劇烈起伏。
這比上司讓他熬夜趕工還難受。
“怎麼能讓他閒著?咱們方家養了個大爺?!”
方主事一陣怒斥,噴了方百戶一臉唾沫。
方百戶急忙安撫道:
“叔,您彆生氣!明天侄兒給他找活乾。”
“什麼明天?”方主事怒道,“就是今天!是現在!”
方百戶看著狂躁的老叔,心中十分不解,他怎麼對許克生這麼大意見?
“老叔,是這樣,這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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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複一下心情,方主事打斷了他的話:
“老夫想了,咱們兩家合夥養幾頭牛,以後也是個營生。”
“叔,咱們都是朝廷命官,經商是忌諱。”方百戶皺眉道。
“掛在三娘大哥名下。場地嘛,你們屯田的附近有一片下田,常年荒著,正好用上。”
“叔,牛不好養啊,病死一個都是大損失。”
“不是有許克生嗎?”方主事理所當然道。
方百戶陷入了沉思,老叔的提議太突然了,他需要消化的時間。
“老叔,怎麼突然想養牛了?”
方主事看著一片飛舞的枯葉發呆,直到葉子掉在地上,才幽幽地說道:
“老夫今年五十有二,仕途就這樣了,該為致仕之後打算了。”
家族沒有助力,朝中大佬看不上老家夥。
朝廷又規定六十歲致仕。
仕途眼看著臨近尾聲,該考慮如何體麵地養老了。
他不敢貪,陛下對貪官恨之入骨,酷刑讓人不寒而栗。
那就自己賺,田是要買的,可是眼下還有一個更賺錢的路子,就是養牛。
方百戶疑惑道:
“叔,朝廷更需要馬,養馬不是更賺?”
方主事搖搖頭,
“和軍事有關的,老夫都不想碰,一點做不好可能就是掉腦袋的罪,還是牛穩妥。”
方百戶點頭附和,
“也是!牛養好了不愁賣。”
但是他也清楚,最難的正是如何養好。
都知道耕牛的需求十分龐大,如果好養,根本輪不到他們叔侄有想法,王公重臣就分割了全部市場。
方主事憧憬道:
“老夫以後是吃肉,還是喝湯,就看這個養牛場了。”
方百戶有些擔憂,
“許克生能同意嗎?”
“彆看他說話和善,脾氣臭著呢。”
怎麼開工錢?
給多了老叔不樂意,給少了許克生不會乾,那小子一點虧也不願意吃。
何況人家的醫術那麼好,憑什麼廉價出力。
方百戶想想就頭大如鬥。
“他不同意?”方主事看著遠山,悠然道,“誰和他商量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