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家裡養了一些公雞,本打算去集市賣的。現在基本上都被許克生給買了,省了他朝集市跑了。
周三柱開心地低聲道:
“方老狗徹底完了!去年他發高熱,在城裡養病。衛所也去探望了,小旗要出五十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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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三柱殺雞的功夫,一個屯戶來請許克生出診,牛蹄子受了傷。
許克生拿著醫療包跟著去了。
牛的問題不大,就是蹄尖上翹,用刀修一修就好了。
一炷香的時間,解決了問題。
許克生婉拒了屯戶的留飯,拎著醫療包回家了。
村裡炊煙嫋嫋,家家都飄出飯菜的香味。
許克生不時隔著籬笆和屯戶打著招呼,不少人正在拆雞籠子。
聽到的都是輕快的聲音,今晚家長的脾氣都格外的好。
村子最大的變化是路上的雞多了,雞屎也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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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三柱也開始做飯了。
許克生走進廚房問道:
“三叔,有個小旗叫史老大,您認識嗎?”
周三柱朝灶裡塞了一把麥稈,
“認識啊。怎麼了?”
“剛才我和他打招呼,看他眼睛很紅,像是哭過。”
周三柱猛拍大腿,
“想起來了!聽俺大哥說過,史老大有個小囡去年被黑狗咬了,傷的不重,但是被嚇著了,沒兩個月就夭折了。”
許克生吃了一驚,
“沒想到那畜生還背著人命!”
周三柱冷哼一聲,
“被黑狗咬傷的可不少,單是俺知道的就有七八個。俺大哥就被狗咬過一口,幸好冬天衣服厚,沒有咬透。”
看著灶裡跳動的火焰,許克生不禁皺起了眉頭。
黑狗如此凶惡,周三娘不知道的嗎?
想到她輕聲慢語的模樣,實在無法和呲牙咧嘴的黑狗聯係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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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迷蒙,繁星滿天。
皇宮。
謹身殿燈火通明。
朱元璋已經用過晚膳,開始批閱奏疏。
打開今天的錦衣衛奏報,他翻的很快,依然沒什麼重要的事情。
藍玉還在為愛馬求醫,那是陪伴他北征的戰馬。
方主事的事故也在其中:
“吏部驗封清吏司主事方秀清斷股,太醫院遣醫士往診。”
改寫方主事命運的事故,隻有這一句話。
朱元璋一掃而過,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刻意去看,一個六品官而已,還不足以引起帝王的關注。
翻到最後,他隨手丟在了一邊,沒有讓他感興趣的內容。
他開始批閱奏疏。
第一本是太子朱標的,太子從洛陽過河前寫了這封奏疏。
朱元璋直接翻到最後看了日期,推算了一番,太子至少過潼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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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輪彎月爬上了中天。
鼓樓方向隱約傳來三聲沉悶的鼓響。
夜深了。
朱元璋放下禦筆,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,揉揉酸澀乾疼的眼睛,坐直僵硬的老腰。
他又拿起了一本奏疏,這是今晚最後一本。
看著標題,朱元璋愣了:
“代虞部郎中王國用論韓國公冤事狀”
李善長,大明開國元勳、韓國公,去年卷入胡惟庸案,涉嫌謀反被誅了三族。
竟然為他鳴冤?
這個王國用不怕死的嗎?
朱元璋瞬間困意全無,緩緩打開奏疏,第一句就是:
“善長與陛下同心……”
開篇明義,不認可李善長會謀反。
朱元璋麵無表情,目光變得銳利,
“……善長豈不知天下之不可幸取……”
奏疏再次點明,李善長沒有反意。
幸好最後一句比較和緩:
“今善長已死,言之無益,所願陛下作戒將來耳。”
朱元璋掩卷沉思,他算到會有大臣為李善長喊冤,但是沒想到這麼快,才剛過去不到一年。
這份奏疏如果放出去,會如一聲霹靂,驚天動地。
良久,他才將奏疏放在一旁,沒有批一個字。
在太監的攙扶下,朱元璋吃力地站起身,該燕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