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過早飯,周三柱收拾牛車,準備去田裡乾活。
“三叔,稍晚點走。”許克生叫住了他。
“什麼事?”
“走,跟我去要賬。”
“現在?不再等幾天?”
“不等了。”許克生解釋道,“趁新糧歸倉,大家手頭寬裕。”
早晨他出來轉悠了一圈,看很多人都在家。
雞籠子拆了,都在忙著砌一個雞窩。
正是要賬的好時機。
“好!”周三柱爽快地答應了,要賬必須積極。。
周三柱背著一個竹簍,跟著許克生出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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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過第一個欠債的,就是史老大家。
說明來意,許克生說了一下賬:
“你家的是羊難產、雞瘟、豬氣喘,還有你發燒,湊在一起,兩隻小公雞吧?”
屯戶手頭沒什麼錢,不如要物來的快。
“行。”史老大很爽快。
“三叔。”
周三柱笑著上前,嘴上很客氣,下手也很準,抓了兩隻最壯的公雞。
將主婦心疼的一哆嗦,還得假笑著道謝。
主要是診金實惠,如果從外麵請郎中,單是她男人發燒就要兩隻公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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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有拖著不想給的:
“許郎中,手頭太緊了,你看……要不扒俺家點糧食?”
都以為讀書人臉皮薄,扒糧食這種事乾不出來。
許克生笑道:
“你家是牛腹脹,出診三次,給你打個折,抓你一隻雞。”
不等對方答應,周三柱已經抓了一隻母雞,麻利地綁了腿,扔進背後的筐裡。
軍漢酸溜溜地說道,
“也好吧,小母雞剛開始下蛋呢。”
叔侄兩人不管軍漢難看的臉色,又去了下一家。
董桂花恰好看到了這一幕,愣愣地看著許克生的背影,幾乎不敢認識。
小秀才如此斤斤計較的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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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上三竿。
許克生帶著周三柱收完了賬,除了有三家的家主不在,其他的診金都收了:
雞蛋四十枚、
新編的簸箕一個、雞毛撣子一個,
公雞三隻、母雞兩隻,
新糧二十斤,
銅錢十枚。
許克生來衛所一個多月,除了少數當場付錢的,就積攢了這些診金。
自己留下糧食和銅錢,其他的全交給周三柱拿去賣。
兩人收獲滿滿,腳步輕鬆。
剛到屋後,他們就遇到了董桂花在掃地。
董桂花看著他們手提肩背,不由地皺眉道:
“小秀才,一般都是年底要賬。”
“積攢到年底,賬隻會更多,他們壓力更大。”許克生笑道。
如果自己考上了秀才,年底就不好意思開口要賬了。
“鄉裡鄉親的,這點錢你好意思催,還抓人家雞?”
“好意思。”
“你……”董桂花被噎住了,衝他翻了翻白眼,“大家誇你醫者仁心呢。”
“然後呢?”許克生笑著問道。
“你,你還想怎樣?”
許克生繼續道:
“他們還在背後說我臉皮薄,好哄騙,有錢不知道要,是吧?”
“你……都知道啊?”董桂花一時語塞,是有零星幾個人這麼說。
“因為他們背後就這麼說小旗的。”許克生說著自己都笑了。
周三柱哈哈大笑,大步走開了。
“你這人真討厭。”董桂花惱羞成怒,將掃帚丟在了地上,差點砸中了許克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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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桂花看著許克生他們收獲頗豐,她對父親的行為產生了動搖,
小秀才說的對,自己的錢為何不能要?
她衝進院子,對屋裡嚷嚷:
“阿爹,去把診金收一下吧?許郎中都收完回來了!”
許克生忍俊不禁,大笑著回家了。
賬不能拖,拖久了就成了壞賬,最後一筆勾銷。
他們當麵發好人卡,背後就會教育孩子:
“不要學你傻叔,都窮成那樣了,還裝大個。要自己的錢要理直氣壯。”
董小旗就是“傻叔”,講情麵,不好意思催賬。
結果他明明有一技之長,日子卻過的十分緊巴,還被屯戶在背後編排。
周三柱看時候不早了,便收拾牛車出發,
“再過三天,咱們去縣城?”
許克生猶豫了一下,便同意了,
“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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