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隻是開始。
幾天後,在一條相對繁華的商業街路口。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違規變道,剮蹭到了一輛正常行駛的電動車。騎電動車的是個送外賣的小哥,連人帶車摔倒在地,餐盒撒了一地。
黑色轎車停下,車上下來一個滿身酒氣的年輕男子,衣著光鮮,態度卻極其囂張。他非但不道歉,反而指著倒在地上的外賣小哥破口大罵:“你他媽的眼瞎啊?怎麼騎的車?老子的車剛提的!刮花了你賠得起嗎?!”
外賣小哥掙紮著爬起來,腿摔破了,忍著氣辯解:“先生,是你違規變道……”
“違規你媽!”年輕男子上前一步,猛地推了外賣小哥一把,讓他踉蹌著再次摔倒,“老子告訴你,在淩源,老子就是規矩!趕緊滾蛋,彆擋道!”
周圍很快聚起了一圈圍觀者,指指點點,竊竊私語,卻無人上前製止。那年輕男子見狀更加得意,甚至掏出手機似乎要叫人。
雷傑站在人群外圍,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。腰部因為情緒激動而傳來的刺痛感格外清晰。他體內的血性在咆哮,每一個細胞都在命令他衝上去,將這個仗勢欺人的混蛋製服在地。
但他已經不是“光雲”隊長了。他現在隻是一個等待安置的轉業軍官,沒有執法權,甚至沒有一個明確的身份。貿然出手,隻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,甚至可能影響未來的工作安排。家人(表姨)之前的叮囑也在耳邊回響:“小傑啊,剛回來,人生地不熟,凡事忍一忍,千萬彆惹事……”
這種理智與衝動的撕扯,讓他感到無比的憋悶。
又一日,他在一個公共停車場附近。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顫巍巍地試圖把三輪車停進一個空車位。突然,一輛摩托車轟鳴著衝過來,差點撞到老人。車上跳下來一個黃毛青年,指著老人就罵:“老不死的,這車位是你能停的嗎?滾開!”
老人被嚇了一跳,據理力爭:“這……這是公共車位,我怎麼不能停?”
“老子說不能停就不能停!”黃毛極其蠻橫,竟然上前一腳踹在老人的三輪車上,“趕緊給老子滾!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打!”
老人氣得渾身發抖,周圍有人看不下去,出聲勸阻:“小夥子,怎麼說話呢?尊老愛幼不懂嗎?”
那黃毛卻更加囂張,環視四周,吼道:“誰他媽多管閒事?知道我大哥是誰嗎?趙天霸趙爺!不想在淩源混了是吧?!”
“趙天霸”這個名字仿佛有著某種魔力,剛才還出聲勸阻的人立刻噤若寒蟬,悄悄退後了幾步。黃毛見狀,得意地冷哼一聲,繼續對老人推推搡搡。
雷傑站在不遠處,將這一切儘收眼底。那個名字——“趙天霸”、“趙爺”,再次出現,而且每一次出現,都伴隨著欺壓、蠻橫和周圍人的恐懼與沉默。
這絕不僅僅是幾個小混混的個彆行為。
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雷傑,這些看似孤立的“小惡”背後,必然存在著某種聯係,一張無形的、籠罩在這座小城上空的黑色大網。它們就像腐肉上的蛆蟲,雖然細小,卻共同蠶食著這座城市的健康和秩序。
過去的他,職責明確,敵人清晰,可以用最直接、最有效的手段予以清除。但在這裡,敵人隱藏在何處?規則又是什麼?
他空有一身本領和滿腔怒火,卻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,無處著力。這種無力感,比麵對槍林彈雨更讓人感到壓抑和憤怒。
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他獨自站在街角,看著那黃毛青年最終強行霸占了車位,揚長而去,留下老人無助而悲憤的身影。
雷傑的目光變得愈發銳利和冰冷。淩源縣,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。這片生養他的土地,似乎正在被一種無形的膿毒所侵蝕。
他默默地走上前,扶起老人的三輪車,幫他把車推到另一個稍遠的位置停好。老人連聲道謝,眼神裡卻依舊殘留著恐懼。
雷傑沒有多說什麽,隻是點了點頭。轉身離開時,他的後背挺得筆直,步伐沉穩,卻帶著一種蓄勢待發的力量。
等待安置的日子,似乎不再那麼無聊了。一種新的、沉重的使命感,混合著壓抑的怒火,開始在他心底悄然滋生。
他發現,自己或許並未真正離開戰場,隻是換了一個更加迷霧重重、敵我不分的戰場。
那個所謂的“趙天霸”,究竟是何方神聖?
下集內容提示:怒火暗生
雷傑繼續在縣城行走,又目睹了幾起類似事件(如攤販被故意找茬砸攤、小店被潑油漆恐嚇),每次都因想到自身“待業”身份和家人叮囑而強忍乾預衝動,但內心怒火不斷累積。他開始有意識地觀察和記憶那些混混的樣貌、活動範圍及他們口中頻繁提及的“趙爺”或“霸哥”。他意識到這些“小惡”背後存在著一個組織嚴密、氣焰囂張的黑惡勢力網絡,其對普通百姓的壓迫無處不在,而當地執法力量似乎對此視而不見或無力乾預,這讓他對淩源縣的治安狀況產生深切的擔憂和強烈的憤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