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商陸。”
鄷徹啟聲之際,銀玄鐵長劍拋過來,喜服繡底探掌而出,劍鞘猛地砸向朱文。
“呃!”
朱文被砸得頭暈眼花,周圍嘲笑難掩,他怒不可遏,奈何腦子裡嗡嗡作響,一時間倒地也難以起身。
“是月魄劍。”
賓客中有人認出,低聲說:“懷安王動怒了。”
“誰讓這姓朱的攀扯上王妃。”
“我說錯了?”
朱文強撐著爬起來,指著鄷徹,“你棄城而逃,就是做了遼人的狗,若非我朱家,大鄷的天早就換了。”
賓客麵麵相覷,沒敢吱聲。
鄷徹一年前在太原府突然失蹤,京城人人皆知,他有沒有叛國,很難有人能探出究竟。
可自打鄷徹歸京,官家不說問罪,反而為他和高枝定下婚期,還賞了不少好東西,這也不像是麵對叛國賊該有的態度。
“誰說他叛國了。”
女人沉聲從廳外響起。
眾人回頭忙行禮。
“拜見長公主。”
懷素長公主攜宮人趕到,手中端著明黃卷軸,賓客們見狀紛紛下跪。
“今日,本宮受官家的吩咐,對於近一年來懷安王的謠言作出澄清。”
懷素長公主展開卷軸,一字一頓:“懷安王忠臣良將,今排除萬難歸京,呈遞證物,足以證清白,
昔日棄城乃是莫須有之事,疑案重重,已令刑部調查,再傳出謠言者,定罪重罰,決不輕饒。”
“疑案?”
在場賓客多為權臣,很快就找出了重點。
官家這是昭告天下,懷安王忠臣,絕無可能叛國,當年的事,怕是另有蹊蹺。
“這不可能!”
朱文攥拳道:“他鄷徹就是叛了國!我…呃!”
人話音沒落完整,另一柄緋金長劍飛射過來,擦過他的臉,血痕立顯。
“高枝…你、你敢傷我!”
朱文瞧著持劍對著他脖頸的女子,不敢置信,“我可是皇後親侄,皇親國戚!”
“我這劍,隻識奸惡,不識皇親國戚。”
高枝揭開蓋頭,嫁衣如火焰搖蕩,麵容昳麗得滿廳人都驚豔半晌,眼神又讓人不寒而栗。
“方才聖旨名言,再讓我從你這張狗嘴裡聽到半句汙蔑我夫君的話,我就替君主清了你這奸惡。”
鄷徹一頓,瞧著挺身而出的女子,耳尖泛紅,心底亦泛起一陣酸澀。
【阿枝…方才喚我什麼?】
【我何德何能。】
【不必為我如此的……】
“你、你……”
朱文指著高枝,下一刻手腕就被邊林攥住。
“手不要了,可以直說。”
賓客都是人精,見懷素長公主親臨,又有官家旨意,紛紛幫忙說話。
“就算是皇後侄兒,也不可在王府撒野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這朱公子是出了名的紈絝,人家大婚,這是乾什麼事兒啊。”
連曉本就心疼外孫,見朱文鬨事更是怫然而怒,“懷安王大婚,閒雜人等還不快滾!”
“這就是朱家教養?”
高正亦指著朱文,喝斥:“改日我定登門拜訪,讓你祖父好好教導教導你!”
朱文臉色鐵青,瞧著連曉指揮侍衛過來驅趕,偏偏長公主在此處,又不好發作,隻得甩袖離開。
“高枝。”
高枝聽到鄷徹呼喚,忙回過頭去,對上男人那雙漆黑好看的瞳仁,有些怔神。
下一刻,大紅蓋頭遮住了她的眼簾。
極淡的檀木香靠近。
視線中,那骨節分明的指尖很快鬆開紅蓋頭。
“回房等我。”
高枝方才還被朱文氣得拔劍,這會兒聽男人低啞著聲說話,氣焰就像是溫潤水液一點點澆滅。
日魂劍被蟬衣接過,連曉和高正張羅著賓客入席落座。
敲鑼打鼓禮樂聲繼續,方才的鬨劇似煙霧般飛快散去。
鄷徹留下來敬酒,高枝則被扶入婚房。
連帶兩世,高枝雖來過王府,卻從未進過鄷徹院子,本以為男人住處該和他人一般清心寡欲。
結果卻恰恰相反。
她揭開蓋頭,見院內養了許多花草,大多是她喜歡的品種,譬如茉莉和六月雪,乾淨純白小花使得滿院馨香,水榭長廊幽靜雅致,和高家她的院落布置有些像。
大紅綢掛滿主屋各角落,陳設擺件無一不精妙,錦天繡地得不像男人住處,圓桌上菜肴珍饈熱氣騰騰,都是她喜歡的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