競賽提交截止日的前三天,圖書館三樓的自習區徹夜亮著燈。楊許諾趴在堆滿草稿紙的桌上,指尖攥著筆懸在半空,眼眶泛紅——最後一輪數據校驗時,模型突然出現非線性偏差,之前推導的算法邏輯像被抽走了骨架,轟然崩塌。
“又卡住了?”江池的聲音裹著熱可可的甜香傳來,他把保溫杯放在她手邊,指尖點了點屏幕上的誤差曲線,“我就說這裡不能用傳統的梯度下降法,你看,局部最優解把整個模型都帶偏了。”
他拉開椅子坐下,從背包裡掏出一疊打印紙,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公式推導:“這是我熬夜幫你改的優化方案,把動量項係數調到0.9,再用自適應學習率,就像給模型裝了個‘指南針’,能避開陷阱找到最優解。”
楊許諾盯著那疊紙,眼眶更熱了。這半個月來,江池總說課題忙,卻總能在她卡殼時準時出現——她熬夜改代碼,他會帶溫熱的夜宵;她對著數據哭,他會蹲在桌旁畫示意圖,直到她理清思路。此刻看著紙上工整的推導步驟,她鼻尖發酸:“江池,要是沒有你,我肯定撐不到現在。”
“跟我客氣什麼。”江池揉了揉她的頭發,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,“快試試這個方案,爭取明天中午前搞定,我幫你盯最後一輪校驗。”
他轉身離開時,沒看見楊許諾桌下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——陌生號碼發來一條短信:“模型偏差源於約束條件未標準化,參考附件裡的正則化參數設置,比動量項優化更高效。”附件是個加密壓縮包,解壓密碼是她筆記本扉頁那行“數字最公平”的拚音首字母。
楊許諾愣了愣,指尖劃過屏幕。這半個月,她總能收到類似的匿名提示:有時是解題思路的關鍵節點,有時是數據預處理的隱藏技巧,甚至有次她電腦崩潰,備份文件莫名出現在圖書館前台,附紙條寫著“代碼備份路徑”。她問過江池,江池笑著說“可能是老師怕你太辛苦,悄悄給的提示”,她便信了。
此刻看著短信裡的參數設置,她猶豫片刻,還是點開了壓縮包。文檔裡的推導比江池給的方案更簡潔,甚至標注了她之前忽略的邊界條件。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修改代碼,運行結果跳出的瞬間,誤差曲線驟然收窄,完美貼合預期值。
“成功了!”她激動地起身,想去找江池分享,卻在走廊拐角看見他靠在欄杆上打電話,聲音壓得很低:“曼琪,彆鬨脾氣,我幫她就是為了讓她拿獎,到時候咱們借她的成果跟你爸的公司搭線……嗯,我心裡隻有你,她就是個跳板。”
風卷著梧桐葉掠過耳畔,楊許諾的腳步僵在原地。她攥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,剛才的喜悅像被冷水澆透——江池的話像根細針,紮得她心口發疼,可轉念想起他熬夜幫她改方案、帶夜宵的樣子,又覺得是自己聽錯了。他肯定是在跟李曼琪解釋,怕她誤會,才說這種話。
她深吸一口氣,轉身回了自習區。桌上的熱可可還冒著熱氣,她端起來喝了一口,甜膩的味道壓下了心裡的澀——江池那麼好,怎麼會騙她呢?一定是她太敏感了。
競賽結果公布那天,明德大學的公告欄前圍滿了人。楊許諾擠在人群外,指尖攥得發白,直到看見“一等獎楊許諾組”的字樣,才腿一軟,差點跌坐在地上。
“許諾!你真拿一等獎了!”江池從人群裡擠出來,一把抱住她,眼底滿是“驚喜”,“我就知道你可以!你看,咱們的努力沒白費!”
周圍的同學紛紛圍上來道賀,有人拍著江池的肩膀:“江池可以啊,幫隊友拿獎,自己還忙著課題,太厲害了!”
“可不是嘛,聽說你天天陪她改代碼到半夜,這隊友太靠譜了!”
江池笑著擺手,卻悄悄往楊許諾身邊靠了靠,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:“彆聽他們瞎說,主要是你厲害,我隻是幫了點小忙。”
楊許諾看著他眼底的“真誠”,心裡的疑慮徹底散了。她紅著臉點頭,覺得自己之前的懷疑簡直是對他的褻瀆。
可她沒注意到,不遠處的香樟樹下,李曼琪攥著包帶的手泛白,指甲幾乎嵌進掌心。她身邊的林悠悠湊過來,聲音陰陽怪氣:“琪琪,你看她那得意樣,還不是靠江池才拿的獎?真以為自己多厲害呢。”
“就是,”另一個女生附和,“聽說她在宿舍裡也特能裝,天天熬夜刷題,搞得彆人都不敢出聲,好像就她最努力似的。”
李曼琪的臉色更沉了。她看著被人群簇擁的楊許諾,眼底翻湧著嫉妒——江池明明是她的,卻天天圍著楊許諾轉;那個一等獎,本該是她的跳板,現在卻成了楊許諾的榮光。她咬了咬唇,對林悠悠使了個眼色:“咱們走,跟這種人置氣,掉價。”
接下來的幾天,關於楊許諾的流言像野草一樣瘋長。
“聽說她的獲獎方案是抄的,江池怕她沒臉見人,才幫她瞞著。”
“她在宿舍裡可囂張了,拿了獎就對室友指手畫腳,還把彆人的複習資料藏起來。”
“上次我看見她跟趙景臣走在一起,兩人神態親密,說不定是靠趙景臣走了後門。”
這些話像針一樣紮進楊許諾的耳朵裡。她想解釋,可每次剛開口,就被人打斷:“彆裝了,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。”她回宿舍時,室友們要麼低頭玩手機,要麼故意大聲說笑,沒人跟她說話;她去食堂吃飯,鄰桌的女生會指指點點,眼神裡滿是鄙夷。
她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掉眼淚,覺得委屈又無助。江池坐在她身邊,遞來紙巾,聲音溫柔:“彆理她們,她們就是嫉妒你。我相信你,這獎是你憑實力拿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她吸了吸鼻子,“她們說我抄彆人的方案,說我靠你……”
“傻瓜,嘴長在彆人身上,咱們管不了。”江池揉了揉她的頭發,“隻要我們問心無愧就好。對了,晚上我請你吃火鍋,咱們慶祝一下。”
看著江池溫和的笑臉,楊許諾心裡的委屈散了些。她點點頭,覺得隻要有江池相信她,彆人說什麼都無所謂。
可她不知道,此刻的圖書館三樓走廊裡,趙景臣正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監控錄像——錄像裡,林悠悠趁楊許諾去洗手間,偷偷翻看她的筆記本,還拿出手機拍照;李曼琪站在不遠處,嘴角帶著冷笑。
慕斯白靠在牆上,手裡把玩著一支筆:“這李曼琪也太沒品了,自己沒本事,就靠造謠排擠人。要不要我把這些錄像發給輔導員?”
趙景臣搖搖頭,指尖摩挲著脖頸間的鉑金鏈:“不用。”他點開另一個文件,是競賽組委會發來的感謝信,感謝他匿名提供的算法優化建議,“她需要自己看清真相。”
慕斯白挑了挑眉:“你就不怕她一直被江池蒙在鼓裡?到時候被騙得更慘。”
趙景臣沒說話,隻是抬頭看向自習區的方向。透過玻璃窗,他看見楊許諾正對著江池笑,眼底滿是信任。他的指尖微微收緊——十年前,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也是這樣,對誰都充滿信任,哪怕自己過得不好,也會把煮雞蛋分給彆人。
他不會讓她重蹈覆轍。有些霧,他會慢慢撥開;有些假麵,他會親手撕碎。隻是現在,他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,一個能讓她徹底清醒的時機。
晚上的火鍋店人聲鼎沸。江池給楊許諾夾了塊毛肚,笑著說:“許諾,這次拿了獎,保研肯定沒問題。到時候咱們還在一個學校,我繼續幫你。”
“嗯!”楊許諾點點頭,心裡暖暖的。
就在這時,江池的手機響了。他看了眼來電顯示,臉色微變,起身走到火鍋店外接電話。
楊許諾坐在座位上,看著鍋裡翻滾的紅油,突然想起那條匿名短信。她掏出手機,翻出那個加密壓縮包,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——這個發件人,會不會就是一直幫她的人?如果是,他為什麼要匿名?
她正愣神,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,是一條新的匿名短信:“想知道真相,明天下午三點,圖書館三樓302研討室。”
楊許諾的心跳驟然加速。她攥著手機,指尖泛白——真相?什麼真相?是關於競賽方案,還是關於江池?
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玻璃照進來,落在她的臉上,一半明,一半暗。她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,心裡第一次生出一絲懷疑——江池說的話,真的都是真的嗎?那個一直幫她的人,到底是誰?
她不知道,一場關於真相的風暴,正在悄然醞釀。而她,即將站在風暴的中心,看清那些隱藏在假麵之下的算計與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