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娘一直跟我說,我燒了三天三夜,醒來後就變“傻”了。
但現在我想起來了。
不是發燒把我燒傻的。
是村長胡富貴。
他怕我說出去,在我喝的水裡下了藥!
我清楚地記得,發燒第二天,他帶著堂弟來看我。
他們假惺惺地摸我額頭,和我娘閒聊。
屋裡又悶又熱,我昏昏沉沉。
我記得胡富貴的身影,擋在我和水碗之間。
手裡有個撒東西的小動作。
他堂弟胡建軍,當時表情緊張。
然後,我喝了我娘遞過來的那碗水,味道有點澀。
之後再醒來,腦子就像蒙了一層霧。
看什麼都隔著一層紗。
而胡富貴那個堂弟,在鄉裡當乾部,就是胡建軍。
那時候的胡建軍,還隻是個小辦事員。
然而現在,已經是計劃生育辦公室主任了。
怪不得王寡婦,要去鄉裡告狀。
她肯定是找胡建軍去了。
我心裡亂成一團麻。
原來我傻了這麼多年,不是生病,是被人害的。
而害我的人,現在還在逍遙法外。
“鐵柱?你在這發什麼呆呢?”
林燕的聲音,把我拉回現實。
她挺著肚子走過來,麵露擔憂:
“娘說你看完通知就愣在這兒,咋了?”
我趕緊站直身子,勉強笑笑:
“沒事。太陽大,有點暈。”
林燕伸手摸我額頭:
“沒發燒啊?是不是昨天累著了?回去吧,歇會兒。”
我由著她拉著我往家走,腦子還在嗡嗡響。
胡富貴、胡建軍、王寡婦……
這些事像一團亂麻,繞在一起。
快到家時,我看見院門口停著一輛自行車。
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男人,正在和我娘說話。
正是胡建軍。
我腳步一頓,下意識地把林燕往身後拉。
“咋了?”
林燕不解地問。
我沒說話,隻是盯著胡建軍。
他看起來四十多歲,梳著分頭。
臉盤和胡富貴的有點像。
但更白淨些,戴著眼鏡,顯得文質彬彬。
他看見我們,笑著走過來:
“這就是鐵柱和新媳婦吧?恭喜恭喜啊。”
我娘趕緊介紹:
“鐵柱,這是鄉裡的胡主任,專門來關心咱家情況的。”
胡建軍伸出手要跟我握手。
我盯著他的手,沒動。
他有點尷尬地收回手,推推眼鏡:
“聽說昨天王翠花來鬨事了?鄉裡已經批評教育她了。你們放心,現在提倡婚姻自由,隻要雙方自願,沒人能乾涉。”
我還是沒說話。
林燕在我身後小聲說:
“謝謝領導關心。”
胡建軍看看林燕的肚子問:
“幾個月了?”
林燕含糊說:
“三、五個月了。”
胡建軍擺出一副官腔說道:
“那得抓緊辦手續了。孩子出生前,最好把結婚證領了,不然上戶口麻煩。”
我娘連連點頭:
“是是是,等燕子的身子穩當了就去。”
胡建軍又寒暄了幾句,推著自行車走了。
臨走前,他看了我一眼。
眼神讓我心裡發毛。
像是試探,又像是警惕。
等他走遠了,我才鬆開握緊的拳頭。
娘埋怨道:
“鐵柱,你剛才咋不理人家胡主任?多不禮貌。”
我沒解釋,隻是問:
“他來乾啥?”
“說是來回訪昨天的事,看看咱們有沒有什麼困難。多好的領導啊,還特意跑一趟。”
好領導?
我在心裡冷笑。
就是他和胡富貴,一起害了我。
但這話我不能說。
現在說了也沒人信。
一個傻子的話,誰會當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