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燕吃得少,說是天熱沒胃口。
娘一個勁往她碗裡夾肉:
“多吃點,你現在是兩個人。”
我埋頭吃麵,腦子裡還是胡富貴那張臉。
他為啥特意來問我,去沒去鄉裡?
難道真發現我跟蹤胡建軍了?
不可能。
我搖搖頭,把麵湯喝得呼嚕響。
我躲得好好的,應該沒人看見。
“慢點吃,沒人跟你搶。”
娘說我。
我放下碗,抹把嘴:
“娘,王寡婦讓人打了,在縣醫院。”
娘愣了一下,筷子停在半空:
“真的?誰說的?”
“村口老李頭說的。派出所都來人了。”
林燕臉白了,手有點抖:
“不會真是因為咱家的事吧?昨天她來鬨,晚上就出事了……”
娘搖搖頭道:
“彆瞎想。王寡婦那張嘴,得罪的人多了去了。指不定惹了哪個硬茬子。”
話是這麼說,但娘的表情也不輕鬆。
吃完飯,我幫娘收拾碗筷。
林燕說累了,先回屋歇著。
看她走路有點晃,我趕緊扶她進屋。
“真沒事?”我問。
她搖搖頭,勉強笑笑:
“就是有點乏。孩子今天鬨得歡。”
我摸摸她肚子,確實動得厲害。
這個小東西,還沒出世,就知道折騰人。
收拾完灶房,娘把我拉到一邊,悄聲問道:
“鐵柱,你跟娘說實話,王寡婦這事,跟你沒關係吧?”
我瞪大眼:
“娘你說啥呢?我咋會乾那種事!”
娘盯著我看了一會兒,歎口氣:
“娘不是疑你。就是……就是你這兩天不太一樣,娘心裡沒底。”
我心裡酸了一下。
娘養我這麼多年,我最細微的變化,都瞞不過她。
“我還是我。就是娶了媳婦,得像個男人樣。”
娘點點頭,眼圈有點紅:
“是啊,俺鐵柱長大了。去吧,陪媳婦去。”
回屋時,林燕已經躺下了,不過沒睡著。
煤油燈沒吹。
她眼睛睜得大大的,看著屋頂。
“咋還不睡?”我問。
她轉過頭看我:
“鐵柱,我害怕。”
我脫鞋上炕,摟住她:
“怕啥?有我在呢。”
她往我懷裡鑽了鑽:
“不知道,就是心慌。總覺得要出什麼事。”
我拍拍她的背:
“彆瞎想。睡吧。”
吹了燈,屋裡黑下來。
月光從窗戶紙透進來,在地上灑下一片白。
林燕很快睡著了,呼吸均勻。
我卻睡不著,耳朵豎著,聽外麵的動靜。
夜裡的村子靜得很,隻有偶爾的狗叫。
風刮過樹梢,嘩啦啦地響。
不知過了多久,我迷迷糊糊剛要睡著。
突然,聽見院門輕輕響了一下。
像是有人推門。
我猛地清醒過來,屏住呼吸聽。
又一聲。
這次更清楚,是門閂被撥動的聲音。
真有人在外頭!
我輕輕把胳膊,從林燕頭下抽出來。
她嘟囔一聲,翻個身繼續睡。
我躡手躡腳地下炕,摸到門邊。
從門縫往外看,院子裡黑乎乎的,啥也看不清。
門閂又在動,這次幅度大了點。
誰半夜來撬門?賊?還是……
我手心出汗,四下摸索,抓到頂門杠。
這杠子榆木的,沉得很。
門閂又動了一下,發出輕微的哢噠聲。
然後門被推開一條縫。
我握緊杠子,心跳得像打鼓。
一個黑影擠進門縫,輕手輕腳地挪進來。
看身形是個男人。
個子不高,有點駝背。
他進來後轉身要關門,我趁機舉起杠子。
“誰?”
我沉聲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