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借了二狗子的摩托車。
他死活要跟我去,說縣裡他熟。
“你去乾啥?”
我瞪他。
二狗子嬉皮笑臉道:
“幫你忙啊。縣裡我門兒清,你要找誰,我都知道。”
我想了想,點頭了。
二狗子雖然嘴碎,但確實認得人多。
摩托車突突突上路,揚起一路塵土。
二狗子在後座叨叨:
“鐵柱,你到底去縣裡乾啥?買啥好東西?”
“辦點事。”
“啥事啊神神秘秘的?是不是給相好買禮物?”
他嘿嘿笑。
我沒理他,加大油門。
風呼呼刮過耳朵。
縣裡比鄉上熱鬨多了。
人多車多,吵得腦袋疼。
二狗子指路,我們找到紡織廠。
大門氣派,裡頭機器轟隆隆響。
“找誰啊?”
門衛老頭問。
“胡月娥。”
我說。
老頭打量我:
“胡主任早調走了,不在廠裡了。”
“調哪去了?”
老頭擺擺手:
“市裡了吧?聽說高升了。你們哪來的?找她乾啥?”
二狗子搶著說:
“我們是她老鄉,帶點土特產。”
老頭指指旁邊的小樓:
“去辦公樓問問吧,興許有人知道。”
辦公樓裡涼快,地板亮得能照人。
一個戴眼鏡的姑娘,接待我們。
得知我們的來意,她推推眼鏡說:
“胡月娥主任調市總工會了,走了小半年了。”
“她家住哪?”
姑娘警惕地看著我們:
“你們有什麼事?”
二狗子又搶話:
“我們是她親戚,從鄉下來看她。”
姑娘猶豫了一下,說:
“她家原來住廠家屬院三號樓,現在不知道搬沒搬。”
我們找到家屬院。
三號樓下,一個老太太在擇菜。
聽說找胡月娥,搖搖頭:
“搬啦,搬市裡住大樓房去啦。”
“大娘,您認得這個不?”
我掏出銀鐲子。
老太太眯眼一看,臉色變了:
“這……這不是月娥的鐲子嗎?咋在你手裡?”
“一個朋友給的。您認得?”
老太太放下菜籃子說道:
“這鐲子我認得。月娥出嫁時她娘給的,後來……後來聽說丟了。”
“啥時候丟的?”
老太太左右看看說道:
“得有兩年了吧?那時候月娥還在廠裡當主任呢。”
她忽然想起什麼:
“對了,你們去後街問問老王頭。他以前在廠裡看倉庫,跟月娥家熟。”
後街窄得很,兩邊都是小攤。
老王頭在街口修自行車,滿手油汙。
他拿起鐲子對著光看:
“胡月娥的鐲子?是她的。這上頭刻著她名字呢。”
“您知道這鐲子咋丟的不?”我問。
老王頭放下鐲子,擦擦手:
“這事啊……說來話長。”
他點起一根煙,慢慢說:
“兩年前,廠裡出了一檔子事。有個女工,偷了廠裡的布料,被抓住了。那女工死活不認,鬨得挺大。”
“後來呢?”
“後來胡主任處理了這事。那女工被開除了,還賠了錢。”
老王頭吐個煙圈。
“不過有人說,那女工是冤枉的。好像是因為……因為撞見了啥不該看見的事。”
我心裡一跳:
“啥事?”
老王頭搖搖頭:
“這就不知道了。廠裡的事,亂著呢。”
“那女工叫啥?”
“好像姓王……叫王翠花?對,王翠花。”
王寡婦!
我手心裡冒出冷汗。
“謝謝您老。”
我塞給老王頭一包煙,拉著二狗子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