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我決定再去一趟鄉裡。
這次,我直接去了走廊最裡頭那間辦公室。
門開著。
我敲了敲門。
一個五十多歲、戴著眼鏡。
看起來挺嚴肅的男人抬起頭:
“什麼事?”
“請問,是劉書記嗎?”
“我是。你是?”
“劉書記,我叫張鐵柱,是張家溝的。”
我走進辦公室,關上門。
從懷裡掏出一份我抄好的紙,放在他桌子上。
“我想跟您反映點情況。關於鄉裡胡建軍主任的。”
劉書記推推眼鏡。
拿起那張紙,仔細看了起來。
他看得很慢,眉頭越皺越緊。
辦公室裡隻剩下他翻動紙張的沙沙聲。
我的心,提到了嗓子眼。
……
十多分分鐘後。
從劉書記辦公室出來,我後背的汗還沒乾。
風一吹,涼颼颼的。
我也不知道,自己哪來的膽子。
直接就找上了鄉裡最大的官。
話說完,紙遞上去,心裡反倒空落落的。
像是一腳踩進了棉花堆,沒個著落。
劉書記當時沒多說啥。
就讓我先回去。
說他會了解情況。
我知道,這事急不來。
官場上的事,彎彎繞繞多。
我一個平頭百姓,能做的就隻有這點。
剩下的,得看天意。
回去的路上,我腳步輕鬆了不少。
至少。
我往前邁了一步,沒乾等著挨打。
快到村口時。
看見二狗子,蹲在那棵老槐樹下。
跟幾個閒漢,像往常一樣,吹牛打屁。
看見我,他眼睛一亮,蹦起來就衝我招手:
“鐵柱,這邊,正說你呢!”
我走過去:
“說我啥?”
“說你現在能耐了啊。”
二狗子摟住我肩膀,唾沫星子直飛:
“敢跟胡富貴頂牛了!村裡都傳遍了。說你現在腦子靈光得很,一點都不傻了。”
旁邊一個叫黑皮的漢子,嘿嘿笑:
“鐵柱,以前沒看出來啊,你小子是裝傻吧?”
我推開二狗子,笑了笑:
“啥裝傻,就是病好了。”
二狗子拍著我肩膀:
“病好了好,病好了好!走走走,正好三缺一,打幾圈去。”
我以前傻的時候,他們也拉我打牌。
純粹是拿我逗樂子,贏我的花生瓜子。
現在我腦子清楚了,可沒那閒工夫。
“不了,家裡有事。燕子身子重,得回去看著點。”
黑皮怪叫一聲:
“喲嗬,知道疼媳婦了,真不一樣了啊。”
二狗子擠眉弄眼:“咋的,媳婦比兄弟重要了?”
“媳婦當然重要。”
我懶得跟他們貧,轉身往家走:
“走了啊。”
身後傳來他們哄笑和議論。
“瞅見沒,真不傻了,說話利索著呢。”
“以後可不能叫人家傻子了……”
“人媳婦都快生了,能一樣嗎?”
我心裡沒啥波動。
彆人說啥,我不在乎。
隻要他們彆再把我當傻子欺負,就行。
回到家,院裡飄著飯香。
林燕正端著盆,往外倒水。
看見我,臉上立刻露出笑:
“回來啦?事辦得咋樣?”
“還行。”
我含糊應了一聲。
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盆:
“說了這些我來,你歇著。”
她沒爭,由著我拿去倒掉。
跟在我身後小聲問:
“沒惹麻煩吧?”
“沒。”
我放下盆,扭頭看她。
陽光底下,她臉盤圓潤了些,透著點紅暈。
汗濕的碎發貼在額角,看著格外順眼。
我忍不住伸手。
幫她把那縷頭發,撥到耳後。
林燕臉一紅。
飛快地瞟了一眼灶房方向,小聲嗔怪:
“乾啥呢,娘看著呢。”
我嘿嘿一笑,低聲說:
“自己媳婦,摸摸咋了。”
她臉更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