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門拍得山響。
張婆兒子開的門,揉著眼:
“鐵柱?咋啦?”
我氣喘籲籲道:
“我媳婦……生了!請張婆!”
張婆已經起來了。
正在屋裡收拾東西,提了個小布包出來:
“走走走,頭胎慢,但也得趕緊。”
跟著張婆往回跑,我心裡稍微踏實了點。
回到家,林燕的叫聲已經大了不少,帶著哭音。
我聽著心裡跟刀割似的。
張婆進了裡屋,娘把門帶上了。
我被關在外頭,隻能聽著裡麵的動靜,乾著急。
一會兒聽見張婆說“使勁”。
一會兒聽見林燕哭叫。
一會兒又沒聲了。
我在外屋轉磨一樣,走來走去。
坐不住,站不穩。
灶上的水,咕嘟咕嘟開著,我也忘了添柴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也許沒多久。
但我覺得像過了一輩子。
突然,裡屋傳來一聲特彆響亮的哭聲。
“哇,哇!”
我渾身一震,僵在原地。
緊接著,門開了條縫,娘探出半個身子。
臉上又是汗,又是笑:
“鐵柱,生了!是個帶把的!大小平安!”
我腿一軟,差點坐地上。
“真……真的?”
我聲音都啞了。
“真的!快,去看看你兒子!”
娘把我拉進去。
屋裡還有點血腥味。
林燕癱在炕上,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。
臉色蒼白。
她的目光,急切地尋到我。
眼裡瞬間湧出淚水。
既激動,又欣慰。
張婆懷裡抱著個小包袱,笑著說:
“看看,大小子,哭得多響!”
我湊過去看。
那小東西皺巴巴、紅彤彤的。
像個小老頭,閉著眼。
張著嘴使勁哭,嗓門確實大。
這就是我兒子?
我和林燕的兒子?
我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,塞得滿滿的,又脹又熱。
手伸出去,想摸摸。
卻又不敢。
張婆把小包袱遞過來說:
“傻站著乾啥?抱抱你兒子!”
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來,胳膊僵硬得不會彎。
那麼小,那麼軟。
在我懷裡輕輕動著。
林燕虛弱地笑:
“像你。”
我低頭看著懷裡的小家夥。
他也剛好停下了哭泣。
小嘴動了動。
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來。
我有兒子了。
我張鐵柱,有後了。
娘和張婆忙著收拾東西,給林燕擦洗。
我抱著兒子,坐在炕沿上,看著林燕。
她累極了,很快就睡著了。
嘴角還掛著笑。
我把兒子輕輕放在她身邊,蓋好小被子。
走出屋,天已經大亮了。
陽光照進院子,亮堂堂的。
我吸了口氣。
空氣都是甜的。
二狗子第一個跑來看熱鬨。
扒著院門,探頭探腦:
“鐵柱!聽說生了?小子閨女?”
“小子。”
我難得對他露出笑臉。
二狗子竄進來,捶了我一下:
“行啊你,真能耐。請客,必須請客!”
陸續有鄰居,聽到信兒過來道喜。
“鐵柱,恭喜啊!”
“添丁進口,大喜事!”
“瞅瞅,當爹了就是不一樣,精神頭都足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