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照在她臉上,慘白慘白的。
額頭上全是汗珠子。
幾縷頭發,黏在腮幫子上。
我趕緊把院門閂上,低聲說道:
“你咋回來了?警察剛來找過你。”
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手指冰涼,還在發抖:
“鐵柱,我知道……我白天看見他們摩托了,躲草垛後頭,等晚上才敢過來。”
我這才注意到。
她穿了一身不合身的舊衣裳。
灰撲撲的,肥大得很。
把她平時那騷情勁兒,遮了個嚴實。
臉上也沒抹那些嗆人的香粉。
看著倒是順眼了點。
“進屋說。”
我拉著她胳膊,想把她扯進堂屋。
彆在院裡杵著,招眼。
她卻縮回手,使勁搖頭:
“不能進,讓你娘和林燕看見不好。就在這兒,說兩句我就走。”
她說著,眼睛卻往亮著燈的裡屋窗戶瞟。
眼神複雜得很。
我皺皺眉:
“那你找我乾啥?警察說你要是找我,得通知他們。”
“彆!千萬彆!”
王寡婦差點喊出來,又趕緊捂住嘴。
聲音從指縫裡漏出來,帶著哭腔說:
“鐵柱,我求你個事……那金戒指,你還留著沒?”
我心裡一緊。
手下意識摸了摸褲兜,硬硬的還在。
但我沒立刻掏出來:
“留著。咋了?”
她像是鬆了口氣,帶著哭音說:
“留著就好,留著就好。那東西是禍害,可我當初沒法子……鐵柱,我打算去自首了。”
我愣了一下:
“自首?你犯啥事了?”
雖然我知道她跟胡家那點爛賬。
但自首這詞,從她嘴裡出來,還是讓我意外。
“老是這麼東躲西藏的,不是個事兒。”
她抹了把臉,吸溜著鼻子。
“警察天天找,躲得過初一,躲不過十五。我想通了,得去把話說清楚。銀鐲子的事,金戒指的事,都說明白。不然這日子沒法過。”
我看著她,月光下她眼圈紅紅的。
倒是多了幾分真切的可憐相。
不像平時那裝模作樣的勁兒。
“你想清楚了?去了派出所,可就不是你說啥是啥了。”
“想清楚了。”
她點點頭,聲音穩了點。
“胡家不讓我好過,我也不能讓他們舒坦。該我的不該我的,我都認。但有些事,得掰扯清楚。”
“銀鐲子和金戒指,是胡月娥偷人,那相好的送她的,被我偷拿了。後來她就誣陷我偷廠裡布料……”
她頓住了,眼神飄忽,沒再說下去。
我心裡跟明鏡似的了。
這金戒指和銀鐲子,估計都是胡月娥那些破事的見證。
王寡婦拿了,是想捏個把柄。
結果成了催命符。
我點點頭道:
“行,你能想明白就好。金戒指我還你,你拿去跟警察說清楚。”
我從褲兜裡,掏出包裹金戒指的小布包,遞給她。
王寡婦卻沒接。
她看著布包,像是看個燙手的山芋,往後縮了縮。
“鐵柱……這戒指……你先彆還我。”
她聲音又抖起來。
“我……我這一去,不知道是啥結果。這東西帶在身上,怕是更說不清。要不……你先替我保管著?等我這事了了,我再找你拿?”
我手僵在半空。
心裡罵了一句。
這娘們,到頭來還是想把我也扯進去。
我立刻拒絕:
“這不行。警察剛特意說了,你不能給我東西,我也不能收。這玩意兒是證物吧?你得交給警察!”
“鐵柱,你聽我說,這戒指現在不能交。這裡頭……這裡頭還有點彆的事,我現在沒法說。你信我一次,替我收著,就當……就當是我報答你上回救我的恩情。”
我一時不知道該說啥。
她卻突然話頭一轉,聲音放的很低。
帶上了一點,她平時那種魅惑的調調。
眼神往我下身瞟了一眼說:
“鐵柱兄弟,你媳婦剛生完娃,身子還沒利索吧?這好些日子,憋得難受不?”
我頭皮一麻,甩開她的手。
往後撤了一大步,差點撞到雞籠子。
老母雞在裡麵,不滿地咕咕了兩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