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見屋頂的動靜,我輕輕掀開被子。
赤腳踩在地上。
冰涼的土氣,從腳底板鑽上來。
我沒點燈,摸黑走到門邊。
抄起頂門用的木棍,慢慢拉開一道門縫。
院子裡月光白花花一片,啥也沒有。
抬頭看屋頂。
黑乎乎的瓦片靜靜趴著,看不出異樣。
我躡手腳推開門,走到院子當中。
抻著脖子仔細瞅。
東邊屋簷角,好像有塊瓦片鬆了,歪了一點。
旁邊還有幾片濕漉漉的,像是露水被踩亂了。
真有人上來過。
我心裡發毛,攥緊了木棍。
狗日的不止想禍害莊稼,還想摸上門?
我繞著屋子走了一圈。
牆根底下也看了,沒發現腳印,也沒丟東西。
這就怪了。
費那麼大的勁爬上房,圖個啥?
我站在院子當間,夜風吹得我起雞皮疙瘩。
這不是偷東西,這是敲打。
告訴我,他們想來就能來,我家不嚴實。
回到屋裡,林燕迷迷糊糊問:
“咋了?”
“沒事,起夜。”
我躺回去,睜著眼到天亮。
這事不能跟她說。
她膽子小,剛生完孩子,經不住嚇。
但這事得像根刺,紮在心裡。
胡富貴這老小子,明的暫時不敢,來陰的天天有。
第二天一早,我扒拉兩口飯就出門。
得去找王寡婦。
金戒指這燙手山芋,得趕緊弄清來曆甩出去。
不然永遠是個把柄。
王寡婦家還是那副破敗樣,院門虛掩著。
我推開進去,院裡靜悄悄。
那幾盆花喝飽了水,精神了不少。
我走到屋門前,敲了敲:
“翠花姐?在嗎?”
裡麵窸窸窣窣一陣,門吱呀開了一條縫。
王寡婦探出半張臉。
頭發亂蓬蓬的,眼皮有點腫,像是沒睡醒。
她看見是我,愣了一下。
隨即臉上堆起笑,把門拉開些。
“喲,鐵柱兄弟啊,稀客稀客,快進來。”
一股子說不清的味兒,撲麵而來。
像是汗味。
還有股子男女事後的膻腥氣,混在一起。
這王寡婦,夜裡準是又找哪家的野男人了。
我皺皺眉,跨進門。
屋裡光線暗,擺設簡單。
炕上的被子淩亂堆著,像是剛匆忙起來。
王寡婦就穿了件碎花汗衫。
下麵套條鬆鬆垮垮的褲子。
汗衫薄,沒穿兜兜。
胸前晃晃蕩蕩。
她臉上疲態明顯。
但眼裡那點慣有的風流勁,還沒散。
她也不避諱,隨手攏了攏頭發。
身子一扭靠在炕沿上,看著我笑:
“咋想起姐來了?林燕妹子剛生完,伺候得不舒坦,想找姐解悶兒?”
她這話帶著鉤子,眼睛往我下身瞟。
我彆開臉,沒接這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