蘊氣丹的效果雖不及聚氣丹猛烈,但其藥力綿長溫和,更利於日常修煉的積累。淩雲每日服食一粒,輔以青玉玨的乙木生機,能清晰地感覺到丹田內的氣旋日漸凝實壯大,對天地靈氣的感應與吸納也順暢了少許。他知道,自己正緩慢而堅定地向著引氣中期邁進。
這一日,傳功坪的講授內容並非道法修煉,而是一位麵容清臒、指甲修剪得極為整潔的老者,講授《低階靈植藥理與初解》。老者乃丹草閣的一位外門執事,專司低階丹藥煉製與靈草辨識。
老者言語平實,卻將各種常見低階靈草的性狀、功效、相生相克之理娓娓道來,甚至偶爾提及一二種基礎丹方中,某味輔藥的火候增減對成丹品質的微妙影響。台下許多專注於鬥法修煉的弟子聽得昏昏欲睡,但淩雲卻聽得全神貫注,如癡如醉。
他於靈植穀勞作數月,本就對草木生機有著異於常人的親切感,此刻聽得係統講解,往日許多模糊的認知頓時豁然開朗。尤其是老者講到一味名為“凝露草”的常見靈草,其汁液性寒,需以文火慢焙,方能激發其調和藥性之效時,淩雲想起自己每日采集晨露,那露凝花旁的凝露草長勢似乎格外喜人…
課後,淩雲鼓起勇氣,上前向那位丹草閣執事請教了幾個關於靈草蘊養與藥性的問題。老者見他對靈植藥理確有興趣,且問題頗有些見地,並非泛泛而談,難得地多說了幾句,末了道:“…靈植之道,雖非鬥法護道之根本,然於丹、符、陣乃至修行百藝皆息息相關。你若真有興趣,閒暇時可至丹草閣外圍藥圃觀摩,自有雜役弟子當值,隻需莫要擅闖丹室重地即可。”
淩雲大喜過望,連忙躬身道謝。這無疑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。
此後數日,淩雲完成自身雜役後,便時常往丹草閣外圍藥圃跑。他並不打擾他人,隻是靜靜觀察那些被精心照料、種類繁多的靈草靈藥,與自己在《靈植圖鑒》上所學相互印證。偶爾遇到當值弟子處理藥材,他也會駐足觀看,默默記下一些手法。
丹草閣所在的“百草峰”靈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,聞之令人心曠神怡。這一日,淩雲正於一處公開的晾曬場外,觀看幾名雜役弟子處理新采收的“紫雲英”,需以特定手法揉撚,擠出汁液,再曝曬乾涸。
他看得入神,下意識地模擬著那揉撚的手法,體內法力隨之微微流轉。就在此時,他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灰白玉簡,竟毫無征兆地輕輕震動了一下,同時傳來一股極其微弱的吸力!
淩雲渾身一僵,立刻停下動作,警惕地四下張望。周圍並無異常,那幾名雜役弟子仍在專心乾活。他強壓下心中驚駭,緩步離開晾曬場,尋了一處僻靜角落。
再次凝神感應懷中。灰白玉簡已恢複平靜,但那瞬間的異動絕非錯覺。他嘗試再次運轉法力,甚至模擬揉撚手法,玉簡卻再無反應。
“莫非…並非因我法力或動作?”淩雲蹙眉沉思,“而是…因為這丹草閣的環境?或是…某種特定的藥力氣息?”
他回想起玉簡產生異動的那一刻,自己正靠近晾曬的紫雲英,且體內法力因模擬手法而流轉…種種因素交織。
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:這枚玉簡,或許並非鬥法之寶,而是與煉丹、煉藥或是靈植培育相關?需在特定環境下,或以特定方式才能激發?
此念一生,他便有些按捺不住。接下來的日子,他往來丹草閣更勤,每次都會嘗試在不同的區域、靠近不同種類的靈藥時,暗中以各種方式催動玉簡。他甚至嘗試將一絲極微弱的乙木精氣渡入玉簡之中。
然而,那玉簡卻如同沉睡了一般,再無任何反應,讓他幾乎要懷疑那日的感應是否是自己的錯覺。
但他並未放棄,依舊每日觀察、學習、嘗試。大黃似乎也習慣了這片充滿藥香的山峰,時常在藥圃邊的草地上打滾嬉鬨,偶爾會對著某些特定藥草發出好奇的輕吠。
這一日,淩雲正在觀摩一位內門師兄演示如何以法力催生一株急需的“燈心草”。那師兄手法精妙,指尖流淌出的青色法力柔和而充滿生機,燈心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展葉。
淩雲看得目眩神迷,下意識地全力催動自身法力,試圖模仿那生機流轉的韻律。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,體內那縷得自青玉玨的乙木精氣也隨之活躍湧動之時——
懷中貼肉收藏的灰白玉簡,再一次輕微震動起來!
這一次,震動持續了數息!並且,不再是單純的震動,玉簡表麵那灰白的色澤竟仿佛褪去少許,透出一絲極淡的、溫潤的光澤,簡身似乎也微微發熱。
淩雲心中狂跳,強行保持麵色平靜,緩步離開演示場地,直到走遠,才飛快尋了一處無人角落。
他掏出那枚灰白玉簡,隻見其表麵那層灰撲撲的質感似乎變薄了些許,隱約能感到內裡有微光流轉,觸手也不再是之前的冰涼,而是帶著一種溫和的暖意。他以神識試探,依舊被一層薄霧阻擋,但那層薄霧似乎…鬆動了一絲?
“果然如此!”淩雲激動得手指微微顫抖。這玉簡,果然需要特定的條件才能激發!而它感應的,似乎是…高度凝聚的、充滿生機的木係法力?或者說,是煉丹、培育靈植時所產生的某種獨特的“韻”?
雖然依舊無法探知其中內容,但找到了正確的方向,已是天大的進展!
他小心翼翼地將玉簡收回懷中,貼身藏好。再看這丹草閣,眼中已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熱切。這裡,或許不僅是他學習靈植藥理之地,更是解開這玉簡之謎的關鍵所在。
夕陽西下,淩雲帶著大黃返回棲霞峰。他的腳步輕快,心中充滿了希望與期待。仙路機緣,果然玄妙莫測。
然而,他並未注意到,在百草峰遠處的一座閣樓窗後,一雙深邃的眼睛,正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。那目光的主人,手指輕輕敲打著窗欞,低聲自語:“乙木生機…竟如此精純?雖微弱,卻本質非凡…怪哉…看來,那東西落在他手中,並非偶然…”
山風拂過,帶來遠山草木的清香,也帶來了更多未知的謎團與悄然臨近的風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