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夜窺見丹草閣異常後,淩雲心中便繃緊了一根弦。他依舊每日往返於棲霞峰與百草峰之間,卻比往日多了十二分的警惕。觀察靈植藥理之餘,目光總會若有若無地掃過那間異常的丹室以及往來穿梭的雜役弟子。
然而,數日過去,風平浪靜。那間丹室再無異常火光出現,也未曾再感受到那令人不適的陰寒氣息。之前那個行跡可疑的“雜役”也仿佛人間蒸發,再未見到相似身形。一切仿佛都隻是他夜深困頓下的錯覺。
但淩雲確信並非如此。大黃那晚異常警惕的反應,以及灰白玉簡瞬間的冰寒,都清晰地烙印在他記憶中。他隻能將疑慮深埋心底,更加專注於自身修煉。唯有實力提升,方能在可能的風波中擁有自保之力。
蘊氣丹已消耗殆儘,貢獻點再次告罄。淩雲不得不將更多精力投入到製符之上。淨塵符的成功率已穩定在十之三四,雖仍是杯水車薪,但總算是一條細水長流的靈石來源。他繪製得越發專注,對法力的精細操控也在這一次次的筆尖流轉中,得到了潛移默化的錘煉。
這一日,他正在石屋內凝神繪製一張“銳金符”,此符比淨塵符複雜數倍,對法力輸出的穩定與精準要求極高。筆尖靈獸血墨閃爍微光,依循玄奧軌跡緩緩延伸。淩雲全神貫注,額角滲出細密汗珠。
就在符籙即將完成的刹那,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,夾雜著幾聲急促的犬吠!
淩雲心神一顫,筆尖法力微微一滯——
“嗤!”
即將成型的符籙靈光驟然紊亂,符紙無火自燃,瞬間化為一小撮灰燼。
繪製失敗!
淩雲顧不得心疼浪費的符紙靈墨,猛地起身推開屋門。隻見石磊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,而大黃則擋在石磊身前,齜著牙,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,顯然是被石磊匆忙的腳步聲驚動,護主心切。
“淩雲!不好了!”石磊見到他,也顧不上大黃的敵意,急聲道:“方才雜役堂發布緊急任務,西山礦洞近日有低階弟子勞作時莫名昏厥,醒來後精神萎靡,元氣有損!執法堂初步探查,疑有陰穢之物作祟,現征集擅長土係、金係或陽剛功法、膽大心細的外門弟子前往協助清剿,貢獻點翻倍!李昱那家夥已經搶先報名了,還…還當眾揚言說某些隻會在土裡刨食的廢物,定然沒膽量接這等凶險任務!”
淩雲聞言,眉頭頓時緊蹙。西山礦洞…弟子昏厥元氣受損…陰穢之物…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,瞬間讓他聯想到了丹草閣那夜的陰寒氣息!
這絕非巧合!
難道魔道妖人的活動,已然從不引人注目的丹草閣,擴散到了更為重要的靈石礦洞?
而李昱的激將法雖然拙劣,卻精準地刺中了他的心緒。他並非魯莽之輩,深知此任務凶險異常,絕非尋常外門弟子所能應對。但…
他摸了摸懷中那枚對陰寒氣息有所感應的灰白玉簡,又看了一眼腳邊依舊保持警惕姿態的大黃。若真有邪祟,這一簡一犬,或能提供些許預警。
更重要的是,他隱隱覺得,這或許是一個機會。一個能夠更近距離查探魔道蹤跡,甚至…若能立下功勞,或能引起宗門重視,徹底調查此事的機會?一直被動等待,絕非良策。
風險與機遇並存。
見淩雲沉默不語,石磊更急了:“淩雲,你可彆衝動!那礦洞深處聽說邪門得很,連執法堂的師兄都一時束手無策!李昱他自家有護身法寶,自是敢去逞強,你何必與他爭這口氣?咱們好好種田製符,慢慢修煉便是…”
淩雲抬起頭,目光穿過石磊,望向西山的方向,眼神逐漸變得堅定。他打斷了石磊的話,沉聲道:“石磊,我意已決。此任務,我接了。”
“什麼?你…”石磊目瞪口呆。
“並非全為與李昱賭氣。”淩雲緩緩道,語氣冷靜,“宗門有需,弟子服其勞。況且…此事或許並非表麵那般簡單。”
他無法向石磊解釋丹草閣的疑點,隻能如此說道。
石磊見他神色堅決,知再勸無用,隻得重重一跺腳:“唉!那你千萬小心!聽說需組隊前往,你…你定要尋幾個可靠的同伴!”
淩雲點點頭,拍了拍石磊的肩膀:“放心。”
他轉身回屋,將繪製成功的幾張淨塵符和僅有的兩張銳金符仔細收好,又將那柄製式青鋼長劍擦拭了一遍。大黃似乎感受到主人心緒,不再吠叫,隻是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腿,眼中充滿擔憂與依戀。
淩雲深吸一口氣,目光落向雜役堂的方向。
山雨欲來,他已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等待雨落的少年。縱然前路凶險,亦要執劍前行,於風波中磨礪道心,於黑暗中窺尋一線光明。
西山礦洞之行,必將揭開更多隱藏在蜀山光輝之下的陰影。